怎么接话,索性就继续问下去了。
车祸………
权寅突然想到了什么,拿了外套,起身就走。
他之前想到过仇杀,也排查过死者身边的人际关系,发现他们共同的仇人几乎是没有的,都是生意上的对手,而且也找不到任何杀人动机。
但是刚才那个小姐的话给了他线索。
用老鼠药下毒,这样廉价的杀人方法……
他得亲自去一趟医院看看。
当时那场车祸是一个月前,王伟他们几人聚会喝高了,酒后驾车。
他们的跑车和一个叫做李富贵的人的电动车相撞,当时李富贵刚从火车站接到他在乡下的老父亲。
事发之后,王伟等人也没有逃逸,把人送到了医院,并全额承担医药费。
李富贵伤的倒是不重,但是他的父亲年龄较大,受伤较重,直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醒过来。
权寅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里面身上插满管子的老人,心里有一些涩涩的。
“医生,我的父亲……”
听见身后的声音,权寅扭头去看。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他脸上的皱纹写满了生活的沧桑,眼睛里泛着的红血丝,显示出了他的颓废。
这个人就是李富贵。
权寅抬脚,向他走过去。
“你好,是李富贵先生吗,我想问你一些事。”
北方的冬天通常都很冷,但是再冷的天气,也敌不过春节的喜悦。
在这个载歌载舞的日子里,李富贵出生了,让这个普通的农村小家庭里喜上加喜。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是家里的顶梁柱,父母的心肝宝贝。
在当时这个经济落后,教育落后的农村里,被父母疼爱的他硬是一直考到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然而,靠种地为生的一家人又如何能够付起这高昂的学费。
李富贵也知道家里比较困难,升学那年的暑假,他只身一人去了城里打工。
车费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攒着不舍得花的压岁钱。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完全成年,只能在一些小饭店里当洗碗工。但是他又怎么会嫌弃呢。
那个暑假,在其他孩子玩玩闹闹和即将升学的喜悦当中,小小的李富贵只是窝在肮脏简陋的洗碗间里,擦洗着一个又一个油腻不堪的碗碟。
在老板娘不时的叫骂声中,他偶尔的乐趣就是戳一戳从水缸里飞出来的泡泡。
但是他是快乐的。
就这样,他升入了高中,勤工俭学。
功夫不负负有心人,那年夏天,他也顺利考上了大学,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也是那一年,村里终于全部通上了电。
父亲把地租出去,用家里所有的积蓄把房子翻新,买了新家具,生活越来越好了。
但是也就是这个时候,李富贵的母亲,去世了。
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在房子盖好后,连一天都没有住上,就撒手人间了。
李富贵连假都没来得及请,连夜赶回家里。
心脏病突发,他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那个挑灯给自己缝衣服的人,夏夜里给自己扇扇子的人,饭桌上给自己夹肉,可是她却舍不得吃一口的那个人。
如今她躺在那里,身体冰凉。
就算自己不听话了,她也不会再对自己发火。
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那一年,李富贵觉得,天是灰色的。
时间转眼过去,生活依旧。
李富贵毕了业,找了工作,年纪也一天天长大了。他吃过的苦,他流过的泪,全部变为回忆。
但是不变的,仍然是生活的压力。
朝九晚五的繁忙工作,让他经常想不起回家,好不容易有个节假日,也是在加班中度过的。
又是一年春节,他的家,已经不是往年热热闹闹的氛围了,那里,只剩下了一个等他回家的老父亲。
那天,父亲来了电话:“儿啊,你什么时候带个媳妇回来啊,我怕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孙子。”
他这才惊觉,他已经三十岁了。
把父亲接过来的那一晚,他什么都想好了。
存款已经准备好了,打算付个首付,他的工资不多,但是养活家里人够了。村儿里的房和地要么卖了,要么租了,父亲以后就和他住城里。
前段时间,他相亲去了,认识了个女孩子,离过一次婚,但人不错,看起来像是个会持家的。
他想带给父亲看看。
火车呜呜的声音从远方驶来,巨大的包裹,父亲一手拎一个,见到他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李富贵,富贵富贵,不就是希望孩子以后能有出息,吃喝不愁,大富大贵吗。
现在儿子长大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