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渐浓,挂在窗户边的风铃被夜风吹动, 发出清脆的声音。
风铃上绘有紫色的花串, 颜色逐渐变淡。
分明是白天, 细雨绵绵, 乌云沉重的压下来,将气氛渲染得如同夜间。
新酒坐在灵堂外的阶梯上,黑色长裙的边缘被雨水浸出更深的黑色。她留长了头发,身量纤细,耳边别着小小的一朵白花,苍白一如她的肤色。
旁边献完花的人来来往往,有人隐晦的瞥她,目光打量。
“那是白银先生的独女吗?真可惜。”
“是啊,才十六岁呢……年纪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现在父亲也走了。”
“白银先生走得也太突然了吧?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就算白银先生去世了,人家也有大笔的遗产继承,哪里需要你担心?”
……
“外面很冷,还是进来吧?”
落在裙子上的细雨被黑伞遮盖,新酒仰起头,看见堂哥正担忧的望着自己。她慢吞吞的站起来,声音也和身量一样纤细又脆弱:“我想去附近走走,伞可以借我吗?”
白银英太连忙点头:“可以!没问题——要不要我陪你?”
新酒轻轻摇头,接过他手里的伞撑着,走下台阶。
来献花的人络绎不绝,有白银树生曾经的部下,同事,朋友,和资助者。新酒逆着人群走出去,将那些饱含着同情怜悯的议论甩到身后。
在所有人视线无法触及的世界里,少女身边站着腰佩木刀的少年。
新酒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纤细的雨丝给整座城市都披上薄纱,她靠在路边湿透的围栏上,长及小腿的黑发也被水汽浸染。
锖兔跟在她身边,踌躇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新酒的脑袋:“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新酒仰头看着外面的雨幕,道:“但我好像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过。”
无论是原本的家人,还是那些来悼念父亲的人,仿佛都觉得她的安静沉默是因为太过于伤心,反而哭不出来。
可是新酒自己知道,她没有那么难过。
这样好像是不对的。
新酒轻声问他:“锖兔先生,为什么我不难过呢?是因为我根本不爱爸爸吗?”
明明爸爸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他死了,自己却没有那么难过呢?是因为自己不是正常人吗?
锖兔看着对方垂落的眼睫,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他碰了碰新酒的脸,新酒侧过头,略带疑惑的看着他——锖兔向她笑了。
少年那么一笑,仿佛太阳和好天气都来临了。
他捏着新酒的脸,道:“小酒,爱与‘难过’无关。”
“白银先生那样爱你——并不是为了看见你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天天用眼泪和过去来怀念他。”
“你要明白,我们并不是为了使谁难过,才去爱一个人的。”
脸颊被捏得发红,她终于在这层阴冷潮湿的雨雾中,感受到了那么一点鲜活的温度——新酒抓住锖兔的手,少年的手是冰冷的,灵体没有温度。
凭借着冲动抓住了锖兔的手之后,新酒反而茫然起来。
锖兔以为她有话要说,正垂眸望着她。被那双银色眼眸注视,新酒愣了愣,随即松开手。
锖兔不解:“怎么了?”
新酒张了张嘴,声音微弱:“我……”
我想——
想——
留住你。
“有哪里不舒服吗?”
锖兔担忧的凑过来,摸了摸新酒的额头。摸到少女温热的额头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死人是没有温度的,他自然也无法通过触摸新酒的额头从而判断新酒是否生病。
反应过来的锖兔神色落寞。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向新酒笑:“还是早点回去吧,外面这么冷,如果生病就难办……”
黑色的伞坠落在地。
新酒紧紧抱住了没有温度的灵,闷声道:“不要像爸爸一样离开。留下来好不好?”
细而密的雨是冷的,被她抱在怀里的少年也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新酒隐约听见了锖兔的声音,似乎是回答了自己。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沙沙’的雨声里。
新酒仰起头想问问他到底说了什么,怀里忽然抱了个空。一切的景色都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碎开了,她一脚踩进虚妄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锖兔先生?”
她试图喊锖兔的名字,却连回声也没有。新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试探的询问:“锖兔先生,你在吗?”
带着强烈愿望的言语,迅速发挥起了它本来的作用,不断拉扯着脆弱的时间线——被改变的命运轨道变得岌岌可危,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