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拉了拉绳子,说了句“谢谢”便冲进了大雨之中。
雨实在是太大了,气压像是一盆盆不间断的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焦丞觉得脑袋很重,清楚地感受到斗笠撑开水渍的触感。
风糊得脸酥涨,才走两步,就已经浑身湿透,双脚踩进泥地里半天才能拔出来。
焦丞的方向感还行,有电筒在大致能分辨,只是这里的路面太相似了,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走错去了其他小路。
“李飞——咳咳。”依稀看见他们扎营的地方,迎面的风直接把雨水送进嘴里,只听见山头回响着自己被卡在一半的喊声,暴雨中又顷刻被湮灭。
没人回应。
“李飞惮——”再次尽力拔高声音,头顶又响起巨大的闷雷,某一瞬间天空被撑得通亮,又马上归于黑暗。
半空中吹起来两只不锈钢盆,是他们的烧烤架的配件,直接卷落在地,无影无踪。
嗓子口全是风,咳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一侧的树吹得歪七倒八,潦倒得像群魔乱舞般,焦丞只好往另一侧的方向走,如果李飞惮要躲雨,眼下也只能往山坡下的停车处走。
风越刮越大,头顶的斗笠直接被掀翻,脸上的肉吹得颤抖,连同眼睑也开始发酸,焦丞一手扯住脖颈上的绳,一手艰难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湿透了。
屏幕上满是水花,手指解锁不灵敏,颤抖着几次都没有滑开,他半眯着眼睛,眼看手机快没电了,只好用力在皮肤上揉搓到发痛——
解开了,有一格信号!
熟练地拨打号码,耳边混杂着各种声音。
“嘟——嘟嘟——”
站在原地等待电话被接通,焦丞疲惫地撑住身旁的石头,手刚放下,一道狭长的闪电从天而降,劈过他的身侧,直接砍向石头不远处的那棵树。
“轰——轰轰——”
雷声接踵而至,那棵树被劈成了两半。
焦丞的世界静止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雨水中“砰砰”地剧烈跳动,耳鸣伴随着心悸,像有千万只蚂蚁啃食着,恐慌、害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狠狠吞噬……
他在哪儿?
李飞惮到底在哪儿!
“焦丞…焦丞……”
微弱的喊声透过雨水冲刷泥土的声音,焦丞猛得回过神来,他刚用力地伸出一只脚,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小腿抽筋,差点儿跪倒在地。
“焦丞……焦丞!”
李飞惮的声音。
焦丞顶着风,拖着抽筋的腿往声音的方向艰难跑去,脚底勾芡着整块泥,走起来只觉得驼出一块,异常难熬。
对面的小路上响起脚步声,带着一阵猛烈的呼吸。
焦丞的电筒要坏了。
光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照在面前的人身上,有点丑。
黑发贴在头皮,水顺着发梢连贯地躺下,眼皮可能是被吹肿吹红了,五官挤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模糊,整个人像是灌在水里一般。
而他的右手不知道拿着什么纸盒,雨太大看不清,只是觉得被挤压坏了,软塌塌的,似乎立刻要掉下来一样。
“你怎么也在这儿!”李飞惮喊得嗓门很大,生怕他听不见。
焦丞:“我来找你,你的伞呢!”
“被吹飞了。”
李飞惮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牵着往另一侧的小路跑过去,雨水顺着他的衣领乱窜,男人的衬衫紧紧吸附在身上。
“不能站在这里,树太多了,等会被劈中的话,咳咳…咳我们……可得上社会新闻……”
他说着拉着焦丞一路小跑,焦丞手里的手电筒彻底报废,只能放弃跟着男人摸黑向前跑。
刚一停下,焦丞心头一阵剧烈翻滚,撑着架子直接干呕起来,李飞惮急切地帮他顺背,“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应该……只是雨太大呼吸不过来。”焦丞说完又站着调整了很久,然后才抬头四处张望。
一间破旧狭小的屋子,没有门两边通风,房梁上的雨扑哒扑哒地砸在地面上。
“这是哪里?”他问。
李飞惮脱下衬衫,赤裸着上身将衣服拧干,扭头帮焦丞取下斗笠开始擦脸上的雨水,“应该是一间没拆掉的废旧牛棚,刚才我就在这个地方躲雨。”
焦丞闭着眼睛任由男人摆弄,手指缝隙里可以看见裸露的胸膛,均匀的腹肌反复收缩,上面淌着水。焦丞眼睛一酸,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
“你干嘛呢,这情况还想摸我啊。”李飞惮轻笑一声。
焦丞没有回应,安静地蹲下,不知道外边哪里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忽远忽近。
“你回去拿什么了?”
焦丞回头发问时,李飞惮正在重套衣服,衬衫皱皱巴巴团在一块儿,早就没了样子。
墙角放着的个烂掉的盒子应该就是他回去拿的东西,只是被雨水冲去了字迹,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