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坐这儿吗?”杯子里的泡沫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戴栎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扭过头去,对上那双年轻人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些被努力克制着的期待。
“随便坐。”戴栎没答话,柜台后的调酒师在那年轻人发窘前替他解了围。
那男孩子在戴栎左手边落了座,点了杯螺丝起子,等上酒的空档,他又尝试着向戴栎搭话。
“以前好像没在这儿见过你。”
“我好几年没住这儿了。”年轻人皮肤白皙,黑亮眼睛,是不会让人没来由讨厌的长相。
“是吗?所以这是游子归乡?”
“算是吧。”
螺丝起子被端了上来,两杯,一杯给了戴栎。“我请二位的。”丢下这句话,他站到吧台另一边去抹杯子了。
两三口酒落肚,眼前的男孩子显然更大胆了些,话一茬接一茬地往外涌,戴栎只需要给他一些最基本的反馈,他就能接上一大笼。
“那么,你就住这酒店?”男孩子又灌了自己三四杯,变得有些醺醺然了。这酒店的酒吧是半独立的,不是房客也能进来喝酒,只是价格贵上一截,但还不足以阻止那些想一步登天的人在这儿寻找机会。
“是。”戴栎停顿了一会儿,“你呢?”
其实最好不要问的,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觉得现在问问也不坏。
“我?我没地方可去。”男孩子用左手撑着脸,直白地盯着戴栎,刚进来的时候,戴栎所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他们在酒吧的气氛变得更放荡前离开了,穿过酒店大堂的时候正赶上一个旅行团入住,玻璃门大开着,服务员脚步匆忙地往客房里搬运行李。男孩在一阵冷风里打了个寒噤,戴栎把大衣递给了他。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男孩显得有些局促,他把下半张脸埋在大衣领子里,只露出双眼睛。正是夜间聚会要开始的时候,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嬉笑着进进出出,空气里是混杂一团的香水味和起起落落的南腔北调。
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路往上跳着,终于停止不动了,电梯停在顶楼,戴栎走在前面,打开了房间门。
“真大!”身后的人惊叹出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房门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四目相对,戴栎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窘迫。
“我想先洗个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丢下这句话,男孩逃进了浴室。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戴栎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有脚步声接近,那人没在浴室里耗多少时间。
他扭过头看着来人,对方只在腰间系了条长浴巾,裸露着整个上半身,骨架修长,甚至还带着几分属于少年时代的青涩感。他有满二十吗?当年轻人俯下身来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时,戴栎在心里琢磨着。
年轻人显然很有经验,颇为熟练地抚摸着戴栎两腿间的性器,戴栎看着他低垂颤动的眼睫,有什么记忆就要闯进脑海。
“啧。”男孩对那没什么反应的东西轻声表达一下不满,他停了手,打算俯下身去。
“不用了。”戴栎在他进行下一步前叫了停。
对方有一些不知所措,“不用?”他腰间的浴巾往下溜了点,马上被提了起来。
“如果你要吃点什么,尽管说。”为了打破尴尬,年轻人急忙表态,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迭地捂住嘴。
“我不想吃什么,更准确说,我今晚不想做爱。”
“是吗?”年轻人还跪在床上,但已经挺直了身子,拿不准是要马上离开,还是再待一会儿。
“到这儿来。”看出他的疑惑,戴栎拍了拍身边的床。
“那么,你回来是要长住呢?还是短暂停留一下?”年轻人接过戴栎递给他的烟,狠抽了几口,他下半身的浴巾早就散开了,也不去整理,裸露出大腿上大片白净的皮肤。
“先打算住一两个月吧,其余的还要再看。”
“就住这儿?”
“我在这儿有房子,不过不在这个区,在城另一头。”
“哦,那儿可是老派人聚居地呢。”年轻人吐了一口烟,“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一个人。”
“有没有什么人在等你呢?抱歉,如果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
“没有。”戴栎把烟头摁灭,躺平身子望着天花板。
“是吗?但我看到你的戒指了呢!”
“这个?”戴栎从衬衣领口拎出那只挂在银链上的戒指,素白的银戒。“这个没什么特别意义,也不是贵东西,如果你想要,我就送给你。”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连忙解释,“我以为那是你的婚戒。”
“我离婚了。”
房间变得有些沉默,“那个人提的吗?”一个小心翼翼的提问。
“没有谁特意去提,只是时候到了。”
是的,时候到了,五年前那一天,他在医院里隔着玻璃看着那个还是他女儿的小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