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蜇和白谷雨照例是不同桌吃饭的,他现时只算个帮工的,算不算得上长工还难说,李蜇一领着白谷雨到家,把他往地上一放,又往大院那块儿一推,“婆该等着你吃饭了。”
白谷雨被这么一推倒是一愣,“媳妇不和我一块儿?”
“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昨个儿也不见我和你一块儿啊。”
李蜇现时就在磨坊口上搭一张小木桌吃饭,他这还算讲究的,午时可就直接坐在门槛上啃了那一个馒头半碗稀粥,李蜇转过脑筋就瞪一眼白谷雨,“算我自个儿自作多情了,但你要是让我和你还有你那婆一桌吃饭,看我不掀了你那桌。”
“哪有这样的道理?媳妇可明明是我媳妇。”白谷雨又不情愿,他攥着衣角一时还不愿走,“媳妇不愿和我一块儿吃饭?”
“和你哪里又不可?”李蜇见白谷雨还不走就嫌他烦,他这回稍稍使上了点力推了白谷雨一把,直搡的白谷雨往前踉跄了两步,见白谷雨回过头他就招招手,“现时就这么个唠叨法,等以后了可该怎么看?”
虽说李蜇明说了不情愿,但白谷雨在吃饭时还是忍不住要想,他先和婆说了先生的意思,白余氏倒是想让白谷雨再待上个一年,哪怕算是给足了先生面子,但既然先生比她还要着急着一些,那白余氏自然就顺水推舟地接下了,她此时又在琢磨到时候谢师礼该送些什么。但白谷雨对这事儿倒显得不是太关心,这倒出乎了白余氏的意料,她原以为白谷雨就算不哭,起码也要闷闷不乐个一会儿,但白谷雨看起来虽算是有些出神,却貌似不是为了这事儿。
“你倒显得像个长大的人了。”白余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悠悠地对白谷雨说。
“啊?”白谷雨嘴里还嚼着东西,却还记着嘴里有东西时不能说话,他把那口饭咽下去了才说,还有些不明所以,“婆怎么就这平白无故夸我?”
“我原以为你就算不哭,也得伤心一会儿。”
白余氏这么一说,却在白谷雨脑子里腾的一下激起了有关李蜇的印象,他还记着被李蜇抱着的时候触到的滚烫的体温,揽着他的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块,还有手碰着的肩膀上温热的躯体的滋味。白谷雨红了脸,在那时候他或者才感到了李蜇是一个堪称饱满的人,胀鼓鼓的像个花骨朵。但这倒让白谷雨鼓起气开了口,“婆,媳妇为啥不和我们一块儿吃饭?”
白余氏斜了白谷雨一眼,“你那媳妇的吃相,能上桌吗?”白余氏倒是没见过李蜇吃饭,她凭着一股脑的印象断定土匪吃饭都像饿了八辈子似的,料定如果让李蜇上了桌桌上必定要溅满了碎屑残渣似的。
白谷雨也没见过李蜇吃饭,他努力想想,但脑子里又出现了李蜇那一口白牙,整齐端正,还没消下去的脸红又要回温,“但媳妇的牙……可齐整呢。”
这话或许不假,但白余氏倒从没注意,白谷雨见白余氏望着自己就咧嘴笑笑,说来也真奇了,要照白谷雨的说法,李蜇这土匪倒有一口齐整的牙,但白谷雨的牙可算不上端正,尖尖的像着小狗小狼,斜后面还横生着一颗长歪了的虎牙。白余氏忍不住就要叹气,“你呀,还不都怪你甜食吃太多。”
白谷雨一下子还没反应过,他正想又重提,但想起来李蜇似乎也不情愿,他这么一厢情愿地促了上去末了也怕李蜇生气,白谷雨答应着,临了等白余氏不注意往袖口里拢了一个白馒头,他毕竟没见过李蜇吃饭什么样,但他确实想看看。光是这念头就让白谷雨又红了脸,他用手心摸摸自己的脸,感觉烫就反手用手背再碰碰,指望消下去点红,白余氏见着又要笑,“先生说让你去县里读书,但现时的功课就能不温了吗?还不快回房?”
白谷雨应了一声,揣着那个兜在袖口里的白馒头就往房里走,他这回稍迟了一些,李蜇已经擦干净了身子,铁链冲洗过后又想着天凉了要把被褥沾湿了怕是不太好睡觉,于是正正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用布巾擦铁链,一边擦一边用把白谷雨的课本给翻开了,用一只茶杯压着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李蜇听着白谷雨脚步近了,“回来了?”
“这不是早回来了么……”白谷雨见着李蜇一只腿翘起来踩在椅面上,小腿从裤口里钻出来,脚趾又尖尖地翘起来绷着,只觉得李蜇浑身上下都好看,他低了低眼睛又想起来袖口里还藏着个馒头,于是赶忙把白馒头拿了出来,“媳妇,我给你带了个馒头呢。”
李蜇饿是肯定饿着的,他饭量本就大,眼瞧着这个白馒头哪有闲情忍着不上去啃两口?但李蜇顾忌着一个馒头又填不饱,晚上吃了只怕连开胃都算不上,后半夜怕是还要难受,他想着要连觉都睡不好第二天还要给催逼着去推磨,这么一想哪怕再是要垂涎都要再犹疑犹疑。但眼前这个白馒头好像刚洗出来的衣服似的看起来热烘烘的,李蜇明知道白谷雨在袖口里揣着不可能再冒上热气,但他瞧着似乎这一个馒头就像散发着蒸腾的热气似的。
李蜇一咬后槽牙,“成,给我。”
谁知白谷雨倒犹疑起来了,“媳妇……”他说话吞吞吐吐。
李蜇一听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