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恨我,却没想过,如果你活得小心翼翼,处处危机,不恨我又能有多快乐。”
赵云今的下巴搭在江易肩膀,透过领口可以看到他的蔷薇纹身,墨黑颜色,途径锁骨,一直蜿蜒到心口。
蔷薇是赵云今最喜欢的花,虽然记不起那男孩的模样,可模糊的碎片依稀存在于她脑海中,她依旧记得孤儿院外墙每逢春天总会被绚烂的花朵覆满,记忆会丢,但快乐的感受不会,因此这些年来她一直爱着这种花。
蔷薇也是林清执最喜欢的花,小云今刚到家时不开心,但只要看到花脸上总会扬起笑,自那以后无论搬到哪,林清执总会在院子里种上一片蔷薇花。
十八岁,江易得到了对他而言的整个世界,一年后,他又一无所有了。失去了很多,总要留下点什么,于是江易在心口纹了一朵蔷薇,纹时微痛,但疼痛消失后他总是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朵花,只有在夜深人静失眠时才会想起,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赵云今蹙眉,离开他怀里,江易脸上不见平日的冷淡,满溢的都是温柔。
她问:“我为什么要恨你?”
江易不答,伸手在她小腹上轻柔地触摸,他忽然低头吻她额头:“如果这个孩子让你累了,就别要他。”
江易摸了摸赵云今耳侧的碎发,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赵云今刚要开口,他却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乌云挪来,又盖住了月色。
赵云今在庭院里站了很久,夏夜虫鸣聒噪地萦绕在耳畔,她脑海里却全是江易走前说的话。
……
街角路灯的影子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影站在那,从他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一切。
江易抱她、吻她,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落在于水生的耳朵里,直到江易离开,他还站在原地,目光死盯着赵云今。
没有月亮的夜漆黑一片,最适合做些暗色勾当。
于水生却没动,过了很久,直到赵云今转身上楼,他才将手里的刀塞回夹克的内兜,掉头走了。
*
双喜掀开天台顶盖的时候,江易正坐在楼边喝酒,双喜费劲爬上来,坐到他身边:“怎么这么晚了叫我出来?”
江易递过来一瓶酒,双喜印象里从没有和江易这样待在天台喝酒看月亮的时候,虽然认识了很久,但江易是一个不喜言语的人,也没什么愁,哪怕他有,也不需要靠酒来浇。
双喜接过酒,忽然傻乎乎笑了,江易看他:“笑什么?”
“有点开心。”双喜抓了抓头发,“以前都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一起吃饭,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
江易愣了:“是吗?”
“你看,果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双喜说,“打从你求九爷从武大东手里把我救下,到现在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双喜说:“那当然,要是你从前叫过我,那我肯定得开心疯了,开心疯了的事肯定会有印象啊!”
江易偏头看着双喜,他一米六出头,幼年乞讨时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亏空这么多年了也没补上,身材既干又柴,远看像根棍儿,风一吹就能折了似的。他脸不大,腮帮子上没什么肉,眉粗眼小,蒜鼻上还有缀着些细小的雀斑,是典型的贼眉鼠眼长相。
虽然认识了很久,但这是江易第一次仔细看他的模样,当年救他全是为了双喜脱口而出的那声哥哥,救下后本来不想再管他,是双喜一直在身边围着,才有了这些年的相处。可如果双喜不说,他也没察觉自己竟然从来没这样认真地看过他,更别说叫他好好吃一顿饭了。
“对不住。”
双喜咕嘟了半瓶酒,看着他笑:“要不是你,我估计早被武大东折磨成残废了,现在说不定就在哪个商场门口卖艺乞讨呢,你别说对不住我,你给我的可是命,我怎么做都不嫌多,还生怕不够呢。”
江易笑了。
双喜手里的酒瓶差点脱手,指着他结巴:“阿……阿易,你是不是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笑,不对,好像以前见过几次,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江易:“小时候没什么心思,觉得好玩就救了,你也要记这么多年?”
“要记。”双喜认真地说,“对你而言是好玩,对我而言可是一条命,武大东当年要砍我手脚,我说不定当场就疼死了,哪怕侥幸活下来,就我这小身板,没手没脚的也撑不了几年。我们江湖中人,别的可以没有,但一定要守承诺,讲信义,知恩图报这是最根本的。”
“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我活着就是为了报答你的。”
“江湖中人,你?”
“那当然,我们可是跟着九爷混的,不是江湖中人是什么?”
江易手里的酒瓶空了,他又启了一瓶,问:“双喜,以后打算做什么?”
双喜没懂他的意思,他又说:“要一直给霍璋开车吗?我记得你不想当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