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泠清楚,乐兼不会放弃的。
他们几乎可以算作一起长大了,互相了解得那么透彻,乃至于只是交谈都像在对弈。
乐兼也清楚,悯颜同意自己跟着只是想让自己看清事实放弃妄想。
他们在槐树下对视,屋外渐渐有修者经过发出的动静,乐兼将茶水喝完:乌水这次反应很快。
鸣泠嗅着灵气的扰动放下茶杯:还有叛军。
乐兼和叛军对上的次数不多,一时有些愕然:什么?
他们法器的灵气味道。
乐兼第一次看见鸣泠表现出如此明显且毫不克制的厌恶。
面容如少年般天真,眼神如幼儿般澄澈的杀道剑者娇艳的唇一张一合:很臭。
这一刻,乐兼终于从自己所爱之人的面容上窥见一丝乌水特性冰冷。
你真的很讨厌他们呢。再次相遇以来,乐兼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悯颜的确改变了:不去杀了他们吗?
鸣泠没有直接回答:乌水和尧宗有协约。
乐兼: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叫他们的自称呢。
被各个剑尊蔑称为叛军的势力自然也有自己正儿八经的名字。剑尊知道,剑尊不这样叫。
鸣泠当然也不会这样叫:你在想什么,刻在玉简上的当然是叛军两个字,尧宗
她拉长这两个字笑:这是叛军头子的名字呢。
何等冷酷残忍的折辱。
乐兼都能想象叛军头子丰诃(he)看到玉简里满篇的叛军二字暴怒后又不得不低着头签下协约,最后只能当场给自己改名的屈辱。
她变得狡猾又克制,成长了,但看起来好难过。
乐兼看着她起身拿出剑满身杀气的舞。
她已经走得好远了。
第二天下午,乌水大部队已经赶到开始控制场面,叛军彻底没了为祸一方的可能性,鸣泠一行人带着各自的伪装出了城门。
继续向东,是大陆第二大的快速交通枢纽莲城。
翎桐非常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我们自己飞过去?
从乌水去望乡城并不算格外远,只横跨了四州一海。
整个修仙界区域划分独特,十九州里有带山的有带水的还有带海的,但都是州。州覆盖了所有凡人行走也不会格外危险的地区,穹海州有大片海域,但穹海宗年年巡查,于是整个穹海也是州。
州不是一种地域概念,而是一种人文概念。
于是虽然在平常也被叫做乌水穹海,真的在游历中,他们都被归位一类。
而州以外,是人迹罕至的危险地方,或许是一片海也或许是一片峡谷。
往往从莲城走的修者都是害怕在芝海遭遇不测,可翎桐偏偏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了某些材料在芝海把妖怪打了个遍。
抄家也不过如此,怎么可能会怕?
而此时鸣泠捧着一沓竹简,回答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师父说在这里等我。
啊?翎桐牵着入门时间尚短的巫氓只觉天旋地转:师祖他哎,太师祖和师叔怎么也不拦着!
乐兼倒是毫不意外:我还想会是谁来呢,不是鸣予,可惜了。
鸣泠无视他。
乐兼阴阳怪气:你师父那个打一炷香就得晕的体质来防我也不可行啊。
鸣泠继续看竹简。
巫氓站在空行舟的甲板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拽拽翎桐:师兄,师祖身体不好吗?
翎桐的表情像是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本体开花了花还全被师兄给折了做糕:是有一点。
六岁的朴素小巫族,不太懂什么叫含蓄:那师兄你怎么这个表情。
翎桐心说我也没办法啊,毕竟师祖弱又不弱一剑能杀二百个个我,可他强也不强出完二百剑人就直接失去意识脆弱得堪比琉璃。
翎桐只能讲故事:听说我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师父和我在外游历,师祖曾想来找师父,结果被师叔发现倒在乌水边境差点被渔女强娶回家。
小小的巫氓逻辑非常清晰:渔女?是哪一位剑尊的名字吗?
鸣泠终于抬起头,满脸严肃:不是哪一位剑尊的名字,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靠水而生的渔女。
啊
这实在是给巫氓固有的认知带来巨大的冲击,他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欲言又止,整理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鸣泠:师父他身体不好,等他来了你们不要闹他。
翎桐立刻举起双手:师父,你也知道我的,我在宗门哪一次闹到过师祖头上,我绝对不会的。
鸣泠忍不住瞪他一眼偏头看一直无所事事的乐兼:还有你。
乐兼有气无力应声。
鸣泠是个师父控,乐兼是脑子被叛军打坏了才会去惹她师父。
他也就敢阴阳怪气。
极目眺望远方还不见影的莲城,乐兼又觉得自己说不定早就被叛军打坏脑子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