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叹了口气,说:“罢了。”
看起来,眼神还挺落寞。
下一刻,他就重新打起了嘻嘻笑脸,说:“阿漪,今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了,就派人来找我,我去把宫中的太医叫来。”
阮静漪点了点头。
段准没有多言,和她作了声别,便打起帘子出门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夜色里。
阮静漪侧过头,从半敞的窗望出去。段准已经不见了,只有一院的芭蕉叶无声滴翠。屋檐飞瓦上压着一轮弦月,那月光黄澄澄的,照的人心底清清明明。
段准为什么要问她那些话?问她对他是怎样看的、觉得他为人如何?他又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怎样的回答?
阮静漪不敢往深处想。她怕自己的想越多,便越会圆上那个奇怪的猜想。到时候,她对那个念头认真了,反倒显得夜郎自大。
*
琅花苑的下人近来都过的不大好。主子梁二夫人原本就性格严酷,这几日不知怎么了,竟比从前还要苛刻些。下人有稍不顺意的,便好一通责罚,折腾的下人们心力交瘁。
没门路的,只当是入了夏后,梁二夫人心火太旺;有门路的,才知悉是梁二夫人与蕉叶园的人闹了嫌隙,人正在气头上。
此时此刻,梁二夫人正站在一盆萼绿君边,用剪刀细细修剪着碧绿的枝叶。她原本喜爱侍弄花草,可今日却心不在焉,只是野蛮地胡乱挥舞剪刀,险些将好好的一盆萼绿君剪秃了。
“我倒是小瞧了那阮家姑娘,以为她出身乡野,在我们宜阳侯府就不敢放肆。没想到,她还是个如此有心机的!”梁二夫人“咔嚓”一声合拢剪刀,眉间满是冷意,“竟然在我的面前装晕,胆子倒是大!”
明嬷嬷捡拾着落下来的枝叶,苦心劝慰道:“夫人,那阮小姐可不是初犯了。您忘了?月珠小姐在时,她便倚在七少爷怀里喊心口疼。她这装病喊疼的功夫,可是修炼到家了。”
一听明嬷嬷这么说,梁二夫人的面色愈覆寒霜:“这丫头不是个愿意听话任拿捏的。要是她当真嫁进咱们侯府了,必然会生出事端。且为了老七,我还不能多动她!”
明嬷嬷说:“夫人,您换个路子想想。若是她根本嫁不进宜阳侯府,这些烦恼,不都随风消散了?”
梁二夫人的眸中掠过一道精光。“你说的对,”二夫人将剪刀交给明嬷嬷,转身走向正屋,“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抱自己的孙女了,你去把云织抱过来,给我瞧瞧。”
段云织是梁二夫人的孙女,二少爷段显的庶出女儿,今年才八岁。她的母亲是个丫鬟,早几年就病没了;父亲段显则对她不大看重,一个月里能见上两三回已算不错。这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姑娘,在段显这一房就像颗无根草似的,可怜巴巴的。
说实话,梁二夫人也不大记得起这个瘦巴巴的小丫头。要不是今日想起来要对付阮静漪,她也不会叫明嬷嬷把许久未见的段云织抱过来。
没一会儿,明嬷嬷便领着个瘦瘦黑黑、像猴儿似的小姑娘过来了。这小丫头虽穿的妥帖整洁,但站在金碧辉煌的琅花苑里,却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梁二夫人皱了皱眉,掩住心底的不喜,端起一碗茶水递过去,和蔼地说:“云织呀,来,给祖母抱抱。祖母有事儿需要你帮忙呢……”
*
这日的晚上,蕉叶园来了一位稀客。
梁二夫人领着一干仆从,气势汹汹地直奔温三夫人的住处。她身后的明嬷嬷怀里,正抱着二房的八岁孙小姐段织云。她瘦小的脸蛋上肿起了一道掌印,两眼噙着泪水,整个人缩在明嬷嬷怀里,看起来很是可怜。
一行人脚步不停,一进蕉叶园,便立刻找到了温三夫人。
“温妹妹,今日这事,要是不给我个说法,那可过不去了。”梁二夫人进了温三夫人的屋子,张口便是不痛快的语气。
温三夫人正坐在锦墩绣花。她不擅长女红,虽然已经养育了两个孩子了,但从没给孩子们缝过东西,如今绣个线还是歪歪扭扭的,手帕上的凤凰不像凤凰,反倒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野鸡。
梁二夫人一闯进来,温三夫人险些将针扎在野鸡眼睛上,当即便恼火起来:“姐姐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险些坏了我一副作品。”
梁二夫人看一眼那张绣帕,神情暗带嘲讽。温三夫人也品到了梁二夫人的不屑之情,眼神也锋锐起来。
她们两个女人共同侍奉老侯爷,一个主掌中馈、雷厉风行;一个曾经貌美,更得宠爱,二人的关系显见是好不了的。如今一碰头,便如摩火擦电一般,气氛紧张极了。
“出了什么事,叫梁姐姐这么兴师动众?”温三夫人没好气地说。
梁二夫人轻哼一声,叫明嬷嬷将孙女段云织抱过来,说:“看到云织脸上的巴掌印了吗?云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段云织像是吓坏了,小脸煞白,呜呜咽咽地说:“是…是今天早上,七叔母打的我……”
“她为什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