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醒过来的时候已不在灵泉,他发尾还带着一点儿潮气,松垮垮地披在肩上,束发的绳早已不见,他也没多在意。
身上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腿根的阵法变得比之前浅了些许,云枝伸手,只觉得仙力恢复些许,眉眼低垂,又气又恼,可他也不知道找谁才好。
龙君身着素色,脚踩净袜,还没来得及穿外衣,就听见屋外桃花传音。
“孟章神君,天帝有请,邀您下界破劫。”
每位仙家都要破劫,没有人能无欲无求,没有仙能命里顺遂。
云枝在天地初曦时降生,他早知道自己命里有劫,可他堪不破也猜不透。
长陵镜就立在四十八宫旁边,穿过此镜即可托生人间一世。
镜子里照着人间百态,云枝道心稳固,并无半点波澜。
旁边就是诛仙台,罡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云枝早在来之前就把事情向另外三位仙君交代清楚了,此刻也没有别的念头,便径直跳了下去。
长陵镜光一闪而过,转瞬又化为平静,没人看见下凡渡劫的仙君腿间隐隐有光闪过。
……
长安的十二月冷得刺骨,大雪覆盖京都的时候,诚王爷就要娶妻了。
云府上下都披红裹艳,刺目的红双喜贴在柱上,却比外头的大雪还要凄清。
云枝披着盖头上了花轿,他今年不过十七,前尘往事皆已忘却,是安国公府的幼子,被指给了无缘大统的九皇子。
诚王府寂静又空旷,花轿就落在回廊,无人来接。
嫁衣厚重,凤冠更是压得脊椎生疼,云枝只有十七岁,尚且算是年幼心性,被冷落了便生气,他刚想抬手掀了自己的盖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制住。
“盖头须得新郎来揭才行。”
那声音温厚敦和,云枝在家中娇宠惯了,被人顺着意便要撒气,气鼓鼓地说:“新郎都不想要我,他还揭什么盖头!”
话音刚落,眼前红色便被掀开,轿帘门被人撩起一角,云枝感觉有雪花飘到脸上,落在他睫毛,零星冷意。
晏无情也同他一样,着一身大喜红袍,手里捏着他的盖头,二人对视时,皆是一愣。
云枝恍惚觉得他面熟,晏无情只是讶异于自己王妃的相貌。
今日大喜,云枝即便是男子也逃不开装扮,唇脂浓艶落在唇珠上,小巧又玲珑的一点风情。
看见他的衣服,云枝再迟钝也知道他是谁,可他刚刚还对着这人大放阙词,又不乐意放下身段来认错讨好,憋了个大红脸,坐在轿上不吭声。
“没有不想要你,”晏无情说着,缩进轿里,同他一起躲雪:“只是诚王府人丁稀少,下人也遣散地七七八八,我得亲自来迎你,路上浪费了点儿时间。”
云枝低着头不肯看他,晏无情便很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枝枝。”
“谁是枝枝!登徒浪子,你叫谁呢!”
新嫁娘的脸气得更红了,比他唇角胭脂更润,晏无情没答话,只是背对着他蹲下来。
“新娘脚不可沾地,这里没有喜娘,上来,我背你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