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比刚才更小,好像已经用尽了力气:“我们离婚吧。”
“你在说……‘离婚’?”任逸舟不可置信地抬起眉峰。
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洛北棠垂着脑袋,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像是灵魂已经不在这里。
任逸舟几乎能一眼看破某个人是什么性格,脑中打着什么主意,但对洛北棠, 他有时候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他有时觉得她已经很喜欢他, 有时觉得他还不如她身上的挂件。
从这一点来看, 她已经具备一个优秀医生所具备的品质——遇到再混乱的情况都不能表现出慌张。
他迅速想到前几天的事,傅川连和洛北棠在一起工作学习的时间比他更长, 可能在她心里确实重要。但他不认为这值得他们离婚:“怎么这么突然, 谁跟你说了什么……”
洛北棠闭上酸涩的眼睛打断道:“谁也没有,是我想离婚。”
他感到血液渐渐流失,手心一片冰凉:“不行。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再说,你现在离婚,什么都拿不到,这也等不了?”
“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
“不行。”任逸舟捏着眉心,“是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
洛北棠只是摇头。
“你不说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这辈子都别想离婚。”
“一年后离婚和现在离婚有什么区别?我不要你的钱了。”
“我向你道歉好吧。我不会再管你和傅川连那点破事,离婚免谈。”任逸舟抬起左腕,“现在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她指甲陷进掌心:“明天请假了,你把结婚证件准备好,上午就去民政局。”
任逸舟冷笑:“我再说一遍,离婚不可能。要么你就去法庭告我,看你能不能赢。”
“当初是你说的一年后离婚。何必把离婚搞得这么复杂。”洛北棠退了一步,“要不这样,我们先离,但不向家里公布……”
“我后悔了行吗?”任逸舟强迫她抬起脸,却发现她竟然在哭,眼神空洞,脸上全是泪痕,他顿时心软了,“你……怎么哭了。”
他给她擦眼泪,她却越哭越厉害,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不离婚好不好,其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不说话,他也没再放手。
洛北棠哭着哭着就在任逸舟怀里睡着了。
任逸舟把她抱在床上,看着她的睡脸,她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梦魇,他直觉有相当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眼角瞥到地毯上的手机,手臂一揽,紧接着用她指纹开了手机上的锁。
微博、微信、照片,甚至豆瓣上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足够理由让她这么坚持离婚。
他是觉得自己已经不理智了,作出这种不尊重她隐私的行为,如果被她知道,一定会在离婚理由中再加一条。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
手机寻找未果,任逸舟开始找洛北棠的结婚证。
他们住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洛北棠经常走动的房间就那么几个,她可能会将结婚证和她的毕业证学位证放在保险箱里,这个他就没办法解锁了。
不过,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刚开始结婚那阵,他们彼此充满敌意,洛北棠不至于让结婚证在保险箱中占一席之地。
任逸舟又在储物间找了一遍,均一无所获。
最后,他去衣帽间拿换洗衣服时,看到了上个密码锁的柜子,这个密码不像保险箱那么复杂,只有六位数,也没有报警系统。
他试了一下和别墅门禁一样的密码,没有成功,又试了一下她的生日,也没有打开,然后他输了一遍自己的生日——理所当然地,更没有开锁。
想到她偶然说过的某句话,任逸舟不抱希望地输入六个八,按了解锁后,锁芯弹了一下,他眉宇间舒展开,刚要笑,就被里面安心睡觉的“小白”黑漆漆的眼眶憋了回去。
柜子内左下角,一个红色小本本躺在里面,以及,腿骨下压着一个信封袋?
任逸舟挪动小白的腿骨,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等看清文件上的标题和最终结论,所有的问题均有了答案。他将文件原封不动放回去,对小白说了句“打扰了”,最后关上门。
***
即使睡得很晚,洛北棠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生物钟的作用下,天刚朦朦亮,她就醒了。
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但一抬头,看到任逸舟熟悉的睡脸,她就瞬间清醒过来。
任逸舟仍然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他睡觉很安静,从来没有吵醒过她。
洛北棠轻轻抬头,趁他睡着,在他唇角印下最后一个吻。
他感觉有被打扰到,眉头微耸,但没有醒来。
洛北棠轻手轻脚下床,然后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后,打开密码锁柜子,拿出结婚证和她找私家侦探做的亲子鉴定。
——洛北棠是个讲究证据的人,虽然不认为洛母会骗自己,但她仍然要用最直接的证据令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