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仔细固了固绾好的形状,又从自己梳得端庄华贵的发髻上拈下一把孔雀蓝宝石发簪,横斜着嵌进杨初成被绾好的柔软浓密的发丝间。
美妇人对着镜子端详了会,才用一种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语气感慨道:我的舒儿长大了。 话刚说完,美妇人又长叹一口气,保养得当的眼角处带了几分疲惫。
杨初成没错过这个机会,她也不想再配合慕卿演戏了,又无聊又累: 娘,您累了,先歇着吧,女儿正好想起有些事要做,只能下次来看娘了。
.... 慕卿启启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来得及 ----来人。 杨初成从容不迫地抢先一步,一回头便看到慕卿脸上满是失落的愁容。
说没有一点愧疚那绝对是假的。
但杨初成还是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她对凤鸾宫的侍女吩咐好生照看慕卿后,便又让自己的侍女推自己出去,头也没回。
朱门两扇一关,杨初成便看到门口还守着一个中年女妇人,她还有印象,这是她来之前,在里面陪着慕卿说话的嬷嬷。
嬷嬷长得面善,总是笑脸迎人,人虽和蔼,但训练却是有素的。
她伴随杨初成左右,一开始默不作声,直到离寝宫有段距离时,才柔声解释:娘娘是凤鸾宫的稀客,定是不知咱这凤鸾宫的梅园,昨夜里整园的花都开了,可漂亮了!殿下体恤娘娘,平日娘娘鲜少走动,老奴想,来都来了,这花儿若只三两个人欣赏,未免也太可惜。老奴惶恐,想邀娘娘去看看这梅园的花儿。
嬷嬷一边说,一边不忘弯着腰,抬着头,笑容堆在脸上,时不时用斜上的双眼打探杨初成的脸色。
杨初成定定神,考虑了一会,欣然应下:如此甚好。
推着轮椅的侍女莫名的一脸兴奋,不知是真心实意替主子开心,还是想着自己也能赏雪中梅景而开心。
啊!糟了...."嬷嬷突然开口,担忧的目光射在杨初成身上。
嬷嬷可还有事?不妨直说。 杨初成神情淡淡的,如雪似玉的嫩手,发芽的笋尖般摩挲在温热的香炉上取暖。
瞧老奴这脑子,真该打!那梅园美则美夷,却是冻人的。老奴这就遣人去拿绒毯给娘娘盖上。
----不必了。
柔软清灵的声音像晴天里的雪落在美人撑着的红伞上,却多少带了点斩钉截铁的意味,嬷嬷为之一愣。
杨初成展开笑颜:再遣人多麻烦,让紫鸳去便是。 又侧头,睨了眼身旁杵着的侍女:紫鸳,你快去快回。
紫鸳应了声是,便疾步离开了。
侍女一走,仅剩杨初成和嬷嬷两人。
嬷嬷自觉走到轮椅后,推着杨初成缓缓前行。
嬷嬷是有话对我说?
杨初成开门见山,垂眸笑了笑。
娘娘果然聪慧过人。嬷嬷也笑,表情里却少了些谄媚,多了些赏识。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想着娘娘心里定是对今日之事疑虑,有些话,还是应该给娘娘一个交代才是。
中年妇人一身墨绿色长衫,外穿对襟白绒袄,脖子上也围了一圈厚厚绒毛,微胖的手腕戴着同样墨绿色的玉镯。
老奴原不是这宫里的人,想必娘娘也有耳闻,这皇后的宫里呀,以前是没有什么丫鬟奴才的,上上下下的事务都由陈掌事操办。但这么大个凤鸾宫,若真的没人伺候,又哪里成气候呢,这不,老奴半年前才被陈掌事调来伺候皇后,后来啊,这凤鸾宫里才有了现在这些丫鬟奴才们,虽然个数不比从前,也不比其他宫,但总算是有了些生气,老奴看着,这心里也畅快些。
这么长一段话下来,即便是严冬,中年妇人仍喘了些热气。
趁这间隙,杨初成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不紧不慢地问:嬷嬷想和我说的,恐怕不止是这些吧?
嬷嬷又是一怔,不自觉停了下来,朝轮椅上的人俯身行礼:让娘娘见笑了。 不等杨初成回应,便又站起来继续道:"其实,皇后所患的不治之症,也没什么严重的,危言耸听罢了。只是宫里人言可畏,传来传去就变了样子。借那群小蹄子的话,皇后犯病和不犯病,实际上没什么区别。娘娘刚才也看到了,皇后她只不过是想女儿了而已,算算年头,若那个孩子顺利长大,跟娘娘的年龄几乎差不多大了。您看啊,皇后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见到一个姑娘便喊女儿而已......
这后半句,嬷嬷咽在了心里,未敢说出口。
杨初成心想这嬷嬷说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听得她有些不耐烦:那今日为何偏偏找我?
嬷嬷又停下来,望着空荡荡的天空,长叹一声,口中呼出的水汽化作白雾,眨眼便消散得看不见。
老奴也纳闷,今个皇后想女儿时,老奴就和往常一样安排侍女前来照看皇后,可就是出了岔子。皇后今天偏偏说那个丫头不是她女儿,于是老奴又换一人,她又说不是,老奴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