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成熟了不少。”
“如果这句话也可以送给您的话。”
弗里希微微一笑,“我会想念您的。”
“不您不会。”
弗里希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您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是的,以及确认您是否会坚守您的承诺。”
‘沉默’。伊凡想到了他曾经如此忽视的这个字眼。基连死去的时候大片的树林都在燃烧,果然是青年,火光四起,基连的尸体挂在枝桠,像一个游乐场的小玩具,火焰要波及到麦克所在的房子内,弗里希冲了进去,救回一个失血过多而半死不活的麦克。
伊凡看到麦克的食指少了一截,森森的白骨露在外面,被结婚戒指夺去了姓名,伊凡想,无力以及疲倦一瞬间压垮了他,伊凡曾经想要知道一切,他也想要知道结局,他知道万事万物都有结局,像一场舞蹈的最后演员优雅地弯下腰鞠躬然后深红色的幕布拉拢迎来谢幕一样,而伊凡此时此刻突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局。他想的是第一次看到麦克时,对方双眼浸满了泪水又对他笑,对方和他说话谈天时亮闪闪的眼神,伊凡想要的永远都不是结局。
伊凡深吸了一口气,弗里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您会信守您的承诺吗?”
“麦克怎么样了呢?”
“疯了,如果您一定要下一个定义的话。”
“您看起来并不伤心。”
“因为我不在乎。最坏的结果是死亡,而我拥抱出了这个结果以外的任何东西。”弗里希的手肘支在长凳的椅背上,“叫基连的小鬼死了,死就死了,我不在乎,到最后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什么,才能创造什么。”
“您应该离开这个地方。”
“啊您知道了,”弗里希微微一笑,“您知道这个地方该死的诅咒了吗?心碎的母亲要求以血液复仇,真是美妙,我好奇有多少被选中的祭品最后不以心碎作终。是谁告诉您的呢?”
“布兰登。麦克的父亲。他在葬礼上告诉了我一切。”
“一定带上了许多脏话。”弗里希说,“但也没什么所谓。可怜的人。一生中要经历两次心碎。但他不是依然还活着吗?您知道吗,”弗里希露出了一个像是愉悦的笑容,“基连的母亲也曾经是一个祭品,像是麦克一样,这样密集的出现十分罕见,通常会间隔五十年或者一百年,而这样的无序只能说明诅咒本身也像是一个恶劣而令人不安的玩笑。”
伊凡平静地拎起了箱子,“您要走了吗?”弗里希微笑着询问。
“是的。”
“那我祝您一路顺风。”弗里希亲了亲伊凡的面颊,这样的礼仪出现在弗里希身上让人感到意外,但伊凡亲吻了回去。
伊凡回到了日常的琐事中。他依旧诵读,为了祈祷,听着他人的言语,操心着各种各样的事务。
只除了那种迷茫,那种偶然侵袭到他全身的迷茫。
他没有见到麦克。伊凡想,弗里希轻描淡写的一句‘疯了’就阻断了他所有的念头和想法。在献上鲜血后没有人再次关心羔羊的尸骸。伊凡从睡梦中醒来,他意识到自己要为自己的举动后悔,但人像是断翅的鸟,有时候心甘情愿地选择下坠。
伊凡下了巴士的时候弗里希对他打招呼,这接近一个迎接,“真是让我意外,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您。”弗里希微笑着说,“您想要什么?”
“麦克。”伊凡回答。“我想要麦克。”
于是这才算是画上了代表终点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