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阳一把将眼前人揽入怀中,伸手抚上他还没干透的白发,狠狠咬住近在咫尺的唇。
出乎意料的是,唇齿纠缠间淡淡的血腥味竟然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循着这点理智,回想起了方才那人冰冷破碎的话语,阮慕阳扶着温初月坐直,长长吐出几口浊气,将破堤而出的洪水猛兽尽数关回堤防,还在上面加了封盖和锁链。
于是阮慕阳就在温初月不着寸缕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情况下,很自然地拿过一旁的毛巾,继续替他擦起了头发,平静道:“不,主人,这不是渎神,您是一个有血有肉鲜活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是我不该把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强加在您身上。”
“哈?你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个?”温初月不耐烦地往他腹下踹了一脚,挑衅道:“还是说,你那玩意儿有什么隐疾?”
从前温文尔雅的慵懒主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个张牙舞爪的蛇蝎美人,阮慕阳却没表现得多惊讶,不躲不闪受了他这一脚,仍旧不疾不徐地替温初月擦着头发。
温初月从那一脚上感受到自己的臆测纯属胡说八道,悻悻地缩回脚,觑了一眼他那一如往常波澜不惊的脸,兴致顿时失了一大半,扭过头不再看他。
阮慕阳没太在意温初月冷漠的态度,拾起方才的话头:“所以啊,您也有别扭的地方,隐忍的地方,不想告诉任何人的过去,不想做却非要逼自己做的事……您的每一个细节我明明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您作为‘人’的可爱之处,我却愚昧地将您奉为神明。”
说着,像从前一样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喂,你要抱我去哪儿?你没看见我自己可以走吗?”温初月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主人,别乱动,我不想弄疼你,”阮慕阳紧了紧手臂,低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柔声道,“地上太凉了,我们去床上。”
温初月冷嗤一声:“别再假惺惺地叫我主人了,说来说去,不还是要抱我——看到我站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你果然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吧。”
“是的,主人,师父他很早就派人调查你的底细,前几日那人回来复命了,师父觉得有必要让我知情,就让我看了卷宗。”
“哦?这么说梁皓也知道我的事了?”
“知道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梁皓派人调查温初月还是他想招揽阮慕阳进龙武营那会儿,他并不是想挖掘什么,只是想了解阮慕阳心心念念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谁曾想他查到的结果完全超乎了想象。
卷宗的内容自温乾领着温初月进温家门起,记载了他幼年起在温府被温乾□□,被刘氏母子变着花样折磨,被府上的下人诋毁成“祸星”、“妖狐”的经历,梁皓看到这一部分时,流淌在骨血中的正义感彻底激发了,差点没直接提着刀去找温乾,直到他看到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详细记载了他双腿残废的经过,在温乾的安排下独自移至别院养伤,温家给他送去了好几个侍从,却被他用残忍的手段折磨,都没能待长久,甚至有几人都不知是死是活。梁皓的亲信找到了一个曾侍奉过温初月的男人,那人没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脸上没几块好的皮肉,隐约能看到被什么动物撕咬的齿痕,整天疯疯癫癫的,用一条胳膊一条腿艰难地爬着乞食,梁皓的亲信用了几个肉包子和他建立了信任关系,可刚提了一个“温”字,那人就肉包子也不要了,用残肢拼命地爬行,像是在躲什么恐怖狰狞的恶鬼。
梁皓听到这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阴沉着脸把阮慕阳叫了过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外表美如冠玉,内里却完全腐坏的人,梁皓平生所见反差最大的也不过是些尸位素餐的伪君子,还从未见过像温初月这样极端的人,一时也没了对策,只知道那个人复杂,危险,善于玩弄人心,绝不能让阮慕阳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阮慕阳看完之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握着前半卷的手有点抖,却很快就平复了。
“师父,主人的事,可以替我保密吗?”
梁皓点了点头:“我本来也没打算宣扬,你打算——喂,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
梁皓话才说到一半,阮慕阳扭头就要走,情急之下他只好使出手抓住阮慕阳的手臂,事发突然,他没能控制好力道,几乎是使出了全力的,可梁皓往回扯了一下却没把阮慕阳扯回来。
“夜深了,主人在门口等太久,会着凉的。”
“你疯了吗?看了这些之后竟然还承认他是你的主人,还要回到他身边?”梁皓暴怒而起,揪起阮慕阳的衣领咆哮道,“你搞清楚,他可不是什么儒雅俊逸的谦谦君子,而是杀人诛心的恶鬼!是恶鬼啊,他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到底明不明白?”
阮慕阳淡然道:“师父,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主人,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如果说是恶鬼的话,我身上正好也有一只,还挺相称的。”
“你……”梁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