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月抬手看了看掌心,发现掌心的黑印已经扩散到小臂了,印记像是一只丑陋的毒蛇一般盘踞在手臂上。不过丑归丑,手臂却不痛也不痒,除了颜色变化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想来是黄韫已经替他处理好了。
温初月活动了一下手腕,自己下了床,发现隔壁床躺的那人是宋颉,他正在昏迷之中,眉头却皱得很紧,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而黄韫撑着脑袋静静凝视着宋颉的脸,神色说不出的哀伤。温初月心脏骤缩——赵未应该第一时间找人通知了宋颉,难道还是晚了吗?
“他……情况如何?”温初月挪到黄韫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这一出声黄韫才意识到这房间里还有个大活人,忙擦了擦脸收敛神色,道:“没什么,身上只有些皮外伤,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是湿的,想来是落水了,这会儿有点发烧,我让他服药之后睡下了。”
只是发烧加皮外伤,这倒霉老头却摆出一副即将死别的表情,着实把温初月吓得不轻,他听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按捺住想骂娘的冲动。黄韫平常都乐乐呵呵的,难得这么认真的悲伤,温初月只得默默哀叹一声,上前安抚道:“别太担心了,只是发烧,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你别一脸丧气了,他看到了会忧心的。”说着,伸出指头在黄韫脸上揉了揉,像是要把笼罩在他脸上那坨愁云揉散。
只是床上的人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我倒也不是担心……”黄韫趴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只是我方才替他上药,发现他身上多了好多伤疤,实在触目惊心,比我刚捡到他那时候还要可怕,可他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温初月很快就想到了热衷于数清自己身上伤疤的阮慕阳,神色几变,揽过黄韫的肩膀,安慰道:“他们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事要了,不方便与我们这些局外人细说,瞒着你也是怕你担忧嘛,别再胡思乱想了,等他醒了问问他不就得了,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一定什么都乐意说给你听。”
“哪种眼神?”黄韫仰起脸来,眼巴巴地看着温初月。
“像小羊羔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说着,温初月伸手半抱住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背。
没曾想,温初月的安慰不仅对黄韫有效,对床上昏睡的病号也同样有效,很快,宋颉就清醒过来,咬牙切齿道:“温!初!月!”
“哦?你醒了?”温初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颉低吼道:“哦什么哦,赶紧放开我徒儿!”
第85章 月映明台(3)
“他们在练鬼蜮大军,那些舞女就是士兵。”宋颉少见地没把温初月骂一通,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面色凝重道。
没等他主动伸手去拽人,黄韫就自己凑过去了,用手掌探了探他的额头,总算不烫手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宋颉一番说辞温初月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什么玩意儿?啥叫鬼蜮大军?”
宋颉道:“这事儿说起来和我们门派颇有渊源,初月,和你身上的蓼祸也有关系。”
闻言,温初月脸色倏然紧绷起来,本能地僵直了身子,原本松散的眸光一下子聚集起来,变得无比锐利——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通温乾让他染上蓼祸的用意,虽说在赵未身上用了一次,但是温乾开始暗中在他食物中加蓼祸花瓣的时候赵未还不知道在哪儿,说到底也是因为赵未“耽于男色”的传闻,凑巧能用得上才用了这么一次,并不是温乾原本的目的。
不知道温乾究竟想用蓼祸做什么,这一点不确定性令温初月十分忌惮,对付温乾这种敛色屏气、心细如发的人,若稍有不慎,多年布局就会毁于一旦,而多年来他一直没找寻到蓼祸的线索,现在终于找到了关联。
“‘蓼祸’只是汉人按照谐音给它取的名字,它在北方部族语言中的意思就是‘鬼蜮’,‘鬼蜮’是一种十分阴邪的术法,当年本门先祖霞宗就是差点因这玩意儿而死。北方诸多小部族常年内战,劳民伤财,却谁也打不过谁,就有人想到了利用蓼祸,选一人做‘鬼蜮之主’,长年服食花瓣,待其身上产生蓼祸香之后,再挑选一队死士服食花蕊,‘鬼蜮大军’就这么练成了……”
黄韫突然插嘴道:“如此说来,初月便是‘鬼蜮之主’?”
宋颉摇了摇头:“不,不,严格来说还算不上,产生蓼祸香之后还需要用到一种名为‘血祭’的巫蛊之术,才能把蓼祸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现在初月身上的蓼祸香发挥出来的作用只是一点皮毛而已,真正的作用远比这强大得多、可怕得多。
“龙武大将军以一敌百的事迹已成传奇,可那中间不知道用了多少计谋,而成熟的鬼蜮大军不需要任何战术,轻轻松松就可以以一敌百,因为他们身体被蓼祸无限强化,平时看不出来,一旦蓼祸开始发挥效力,便个个如同不死的鬼蜮,眼中闪烁着如火似血的红光,像是杀伐的神灵。而且,他们绝对忠心,他们所有的自主意识都被剥夺挤占,只有鬼蜮之主的命令是绝对——我在姿丽堂的地下见到的就是这般情景,那些舞女拿着刀剑相互厮杀,个个眼中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