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阮慕阳昨夜值守完之后就赶了半宿路,舟车劳顿,又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原本就困得不行,又担心自己的头压得温初月肩膀酸,自己带着一点力撑着,没把全部的重量压在温初月肩头,可这姿势坚持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脑袋就猛地往下一压。
感受到阮慕阳的脑袋在自己肩膀上轻一下重一下的点着,眼见他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还在逞强,温初月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阮慕阳从肩膀上扒拉下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命令道:“就这样躺着睡会儿。”
阮慕阳仰面躺在温初月腿上冲他笑了笑,欲开口说些什么,温初月直觉那并不是什么他爱听的话,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言简意赅道:“闭嘴。”
阮慕阳果然乖乖闭嘴了,轻轻吻了一下温初月的掌心才安然睡去。
几人折腾了大半天,夜里才赶到宴会举办的围猎场。
赵未不明白为什么出发前阮慕阳明明费了一番心神替温初月梳头束发、整理仪容,到地儿了之后却把大大的兜帽罩在温初月头上,任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反而显得十分可疑。得亏是阮慕阳带进来的人,又是梁皓亲自验明了身份的,守卫才将几人带进去,还时不时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们。果然温初月不管在哪儿都很惹眼,这样十分不利于赵未寻找美人。
而他一听说犒军宴是五年中规格最高的一次盛宴就开始期待了,却忘了这是在军中,顶破天就那么一点银子,规格再高能高到哪里去?还是一群大老爷们组织操办的……
宴会的现场混乱至极,见惯了宫中各种恢弘奢靡的晚宴,赵未一进场就感受到了严重的生理不适——
宴会中心一堆篝火旁架着几个铁钎烤肉,将士和亲属们席地而坐,一边吃着肉一边大声谈天说地,附近不断地有人走来走去,地上的泥灰、周围人的唾沫都往那烤肉上溅。对面有一群人围着篝火跳舞,舞姿千奇百怪,犹如群魔乱舞。不远处几桌酒席上杯盘狼藉,几个醉汉抱在一起大声痛哭,角落里大概是几对分别多年的情侣,不顾他人的视线紧紧搂在一起,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好几对都是男人。
空气中的酒气浓到能醉人,赵未只是看了一圈手心就出了一层汗,压根就没心思在人堆中寻找美人的倩影。幸好他脸上贴着一层面具,难看的脸色才没显露出来。
阮慕阳带着温初月和赵未穿过人群,向凑过来的将士打了一路招呼之后,将两人领到深处的一个营帐。
一踏进帐中,赵未就感觉自己这趟值当了——只见季凝站在中间的酒桌前,手上举着个白玉的酒杯,身披银色铠甲,头上用红发带绑了个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比之前的惊鸿一瞥少了几分锐气,却多了几分灵气,唇红齿白,娇俏明丽。
只可惜他一双眼睛全落在季凝身上,忽略了一旁面色阴沉的季宵——季宵能敏锐地察觉任何对自家妹妹不单纯的视线,并回以目光将其杀之。而刚进来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大块头居然都没发现季宵的视线,看来已经是晚期症状了,死路一条没得救了。
季凝一见季宵露出可怕的表情就知道哥哥老毛病又犯了,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口看去,见是阮慕阳带着他家主人过来了,亲昵地迎上去,挽起阮慕阳的胳膊就把他往酒桌拽:“小曜啊,就等你了,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温初月、赵未、季宵三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季凝挽着阮慕阳胳膊的手上,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是和善的。
阮慕阳扫视桌上醉倒的一片,无奈道:“凝姐姐,你又偷跑出来了。”
说起来,镇南三军的犒军宴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举行,这围猎场是龙武营的主场,营帐里全是龙武营参将以上的将士,因此处相对清静,又有个顶篷,比外面暖和些,阮慕阳才把温初月带过来,没想到季凝也在这儿。若说镇南军第一酒痴,非季凝莫属,她那霁武营多是女将,没几个能喝的,就过来找梁皓了——想来全军上下能和她一拼的也只有梁皓了,季宵也是不放心她才跟着过来了。只可惜梁将军当下负责职守,压根不能饮酒,不然也不会任由季凝把季宵带过去。
梁皓怕季凝不尽兴,把周旬几个老酒坛子塞过去陪她,周旬还叫上了自家小弟,奈何都不是季凝的对手,她这会儿走路四平八稳,一点醉态都没有。
然后赵未就亲眼目睹了自己心中艳绝无双的仙女妹妹粗鲁地将几个不省人事的醉汉拽下酒桌扔到一边,给他们腾出位置,热络地拉着阮慕阳坐下。
震撼之大,以至于赵未都忘了这是小时候总怯生生躲在哥哥背后的寒霜妹妹。
季宵脸色依旧不大好看,趁季凝拉着阮慕阳扯淡的时候和温初月寒暄了几句,特别问了牛大力的身份,语气中敌意相当明显。
温初月用仆从心智不全搪塞过去了,季大人在妹妹面前再小心眼也犯不着和一个傻子计较,神色终于和缓了些许。
温初月看了眼季凝,笑道:“没想到令妹竟是如此爽朗之人,真不愧是一代巾帼豪杰。”
季宵一听这话又愁眉苦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