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说点有用的,现在能用的。”
婧挠了挠脑袋。“那要不让民间多种点栗和芋?”
兆懵然。“什么?为什么要种栗和芋?芋又是什么?”
“书上说栗主要生长在山上,既然生长在山上,说明它在葛天国也是可以大范围种植的。栗的产量虽然比不上粟麦,但哪怕干旱水患也不影响它结果。至于芋,我看过一卷游记,上面说岷山之下,野有蹲鸱,至死不饥,注云:芋也,盖芋魁之状若鸱之蹲坐故也。岷山是山,葛天国这边都是山,想来也是能种的。”婧兴致勃勃的道。“阿父你若派人去岷山寻芋,那我就不寻人去了,待你寻回来了,记得送我一筐,我还没见过长得和大鸟一样的植物呢。”
夫妻俩俱是无言。
婧私底下收集各种草木骨骼的事也不是秘密,却着实没想到婧已经将兴趣爱好发展到这般境界。葛天国的植物已经满足不了她,开始探索国外的植物。
但不可否认,婧的思路很有想法,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能更切实的解决问题。
一定要说的话,他们的思路是治标,婧的思路是探寻本质,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婧很擅长看到问题的本质。”井雉赞道。“这世上能看到问题的本质的人不多。”
能想到解决办法那就更少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身立场的缘故拒绝往会损害立场利益的方向思考问题,而不往那个方向思考,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到解决的法子。
婧的思维很特别,有一种纯粹旁观者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能够轻易的旁观者清般看到很多东西。
婧茫然的看着父母,并不能明白这些。
稷也不能明白,却隐约能意识到一些说不出的变化。
***
打仗并非一拍脑袋就能打起来的,在打起来之前需要长期的准备。
人族诸国,确切说元洲所有族群与国家都是全民皆兵制,平时只有少量的常备军,要打仗的时候才会根据户籍征发青壮入伍组成军队参与战争。
兵役这个词本身就在诉说着打仗是所有成年人丁对国君与封君的义务。
论战力的话,脱产的常备军自然比这种每年只接受一两个月军事训练的徙卒更能打,但养一个脱产甲士的成本太高了,高到没哪个国家能大规模的打造脱产军队。
打仗时军队消耗的粮食可不是军卒自己负责的,这也是为何很多国君发动战争太频繁的话,哪怕打赢了也往往被国人暴/动拉下台的缘故。
国家给军队吃的粮食从哪来?
自然是靠军赋,战争时会另外增加军赋,增加多少看军队需要,实征会比实际需要多一两成。但不管多不多那两成,一场战争打下来都会有大量的中层氓庶们破产沦为底层,上层氓庶则下沉至中层,至于底层的氓隶,人就是国人暴/动的主力。
战争时的消耗尚且如此,若是变成固定消耗,国君一定会死的很惨。
兆之前打的战争不是收复失地就是别人打过来了,然后自己打回去,民间的排斥自然小一些,如今却是主动对外开战,氓隶们的积极性与自觉性自然不能抱有希望。
兆这些年的变法还是有点成效,至少人们不排斥兵役了。
军功爵落实得很好,只要能斩获首级就能得到爵位,分到宅邸、土地与奴隶。
当人们发现军功爵真的能改善自己的生活后,哪怕成功者的脚下有大量的枯骨,对战争的积极性也会倍增。
但军卒的积极性再高也不可能高到饿着肚子打仗,还是需要军赋。
增收军赋必定会引起民间不满,寻常时候也就罢了,氓隶们自身是闹不出大事的,但兆与贵族公卿们的关系不太好,不能保证贵族们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引导民怨。
历史上层出不穷的国人暴/动多多少少都有贵族的影子:干掉国君换一个更符合自己利益的。
若非如此乌合之众想要杀死或驱逐国君难度不亚于登天。
兆自己有了想法,但还是想考校一下孩子们。
稷的看法是对贵族们做出安抚,许诺打下的土地封赏他们一些。
很正常的思路,兆看向女儿。“你如何看?”
婧反问:“能将那些贵族全杀了吗?如果能的话,他们的家产够不够军费?”
兆:“....你着实不愧是梓潼亲生的。”和井雉的思路半斤八两,只不过井雉没到想将所有贵族给杀光的程度。
“可行吗?”婧好奇的问。
“不可行。”兆道。“贵族杀光了谁来治理国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国君再能干也不能一个人治理整个国家。”
婧闻言问:“不能用游士吗?”
兆道。“能用,但不能只用游士。”
婧想了想,问:“因为游士做官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贵族做官靠的是血统,而国君当国君靠的也是血统?”
兆惊艳的看着婧。“是这个道理。”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