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归珏端着茶盏愣了片刻,不知是醉了还是故意的,他没有理会窗外的声音,而是接着将剩余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江舒推开窗扇跳了进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走正门,仿佛这样就显得他与这家的主人毫无瓜葛,只是路过的江湖侠客而已。
“喝醉了?怎么不回答我。”江舒的语气少了几分戏谑,“还是说只是不想理我。”
顾归珏醉意上头,但多少还保持些清醒,他斜斜地看了眼江舒,月色皎洁,不如烈日明媚,落在那人身上却熠熠生辉,就连远处夜空里的星辰都显得黯然失色。
顾归珏开口了:“小舒。”他声音不似平日里明朗,温润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喝醉啊,装什么醉。”江舒撇撇嘴,“不是说不喝麽,怎么又打开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喝。”
“嗯。”顾归珏眯着眼睛,把衣襟又往下扯了扯,“快下雨了,夜里闷热睡不着,只能喝些酒。”
“睡不着为何不找林却?”
“阿却近日辛苦,需要休养。”
“闷热可以到庭院散步。”
“夜太深,不好搅扰他人。”
“……”
对话至此,两人都没有再继续下去,气氛变得微妙又尴尬。江舒捏着衣袖里的东西犹豫再三,眼珠直溜溜地盯着醉酒醺然的顾归珏。
顾归珏到底有没有喝醉?
江舒对着那张俊朗异常的脸还是没有张开嘴,说他原本打算要说的话,于是他耸肩道:“你若失眠,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便要走。
不想才迈出去一步,顾归珏倏地从藤椅上站起来,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别走,我睡不着,是在担心你。”
江舒的背影怔了怔,随后他笑道:“多谢顾先生。”
“顾先生。”顾归珏喃喃自语,皱着眉头,“小舒,不要这么叫我。”
江舒抬手反握住他的手掌,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你教教我。”
顾归珏凝视着那双深情美艳的桃花眼,这双眼睛远比他画中的任何美人都要动人,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却有一道抹不去刺眼的血痕,顾归珏沉默着用指尖轻抚突出皮肤表面的疤,哑声道:“你应该叫……归珏哥哥。”
咣当。
不知是谁的衣袖打翻了酒坛,剩余不多的雪莲酿浸润进土地,散发出隐隐幽香,明明是最为清雅的香气,却经过酒味的熏陶,令闻者迷醉混乱。
记不清是谁主动的,江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握着顾归珏的脸吻了许久。唇齿间的柔软让他不愿意轻易放弃,但心中的别扭懊恼却迫使他想要逃离,不该是这样的,他本该与顾归珏坐下来好好论一论这些年的得失,说一说他困苦不堪的过去,最好能让顾归珏后半生都活在数不清的痛苦与懊悔里,但他再三挣扎,此时此刻却更愿意沉沦在贪恋已久的温柔乡里,即使备受煎熬。
顾归珏很清醒,但他承认,酒的确壮胆。江舒从进来那一刻他便知道江舒要说什么,但他没挑明,江舒也不肯挑明,于是两个人就在道不清的暧昧里互相试探,藏匿真心。
顾归珏嗤笑,他已过而立,却还如此幼稚。
没有人先停下这次得来不易的亲吻,他们不敢也不愿意,生怕对方窥见自己心底那方软弱。
直至江舒的掌心抚上了顾归珏的后腰,缓慢地向下,在翘起的地方情色十足地捏了一把。
顾归珏松开紧贴的唇齿,喘息道:“你方才进来要说何……”顾归珏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在江舒的眼底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不带有任何掩饰的情欲,幽暗的眼神里是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
顾归珏轻笑道:“你也喝醉了?”
江舒舌尖舔过嘴角,轻轻咂了咂,似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他微眯双眼回道:“我没醉,醉的人是你。”他握着顾归珏的手沁出一层薄汗,他听到自己隆隆作响的心跳,轻声道,“顾归珏,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好看。”
顾归珏坦然笑了笑,就听江舒接着说道:“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想cao。”
顾归珏一愣,旋即微笑道:“这件事还是由我做主更好。”
他本以为江舒会就此事与他争论二三,却没想到江舒只是用深沉的眼神盯着他,窥探他的内心,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情欲、怀疑、猜忌、动摇,还有隐藏颇深的一丝惊喜,和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曾以为他的小舒是个很好懂的小孩,单纯、直白、憎恶分明,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但殊不知在分隔的六七年里,江舒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满怀一腔热血想要仗剑天涯的少年,他们已经在分道扬镳的路途,愈走愈远,再见到时所有的愤懑与不甘,都化作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顾归珏自认洞察人心,但在江舒面前却节节败退,只因这是一桩他在年少时就犯下的错误。
江舒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顾归珏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这件事应该由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