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指针正在倒数,树叶沙沙作响,高楼掀起尘埃。衣衫褴褛的人们抬头看着天空,月亮和星星在天上闪耀,回以沉默的俯视。
天空没有感情,大地没有感情。
但是生灵有。
荒野上,芦苇丛不安的低语。许多人类在高草中蹒跚前行,拿刀将它们的同伴砍断。
沙沙,沙沙。
除了砍断植物的声音,和少许低语,他们沉默。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且沉默。连孩子都不再流泪,只是跌跌撞撞的前行,没有哭诉和哀求。
一个老人绊倒在地,无力的挣扎几下,便放弃的瘫在草堆上,虽然睁着眼睛,却如同死去。
人们别开眼神,纷纷经过,没有一丝停驻。老人也没有伸出手求救,只是以漠然而混浊的双眼,看着远方的黑色山脉。
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虽然老人再也到不了。
老人想起很小的时候,他听长辈说过黑色山脉的传闻。
很久以前,那里是繁荣的大城市。人们穿着华贵的衣饰高声谈笑,宏伟的建筑林立,被称为文明的巅峰,世界的中心。
但是,那里的人们太过骄傲,竟将那座城市称为伊甸园,将统治者奉为神明,自认为是神的眷属,制作统治者的神像敬拜。
这样不敬的作法,引来了神的愤怒。神降下天罚,让人们染上黑色的斑点,在痛苦中死去。曾经的伊甸园被封印,城市封锁。
而其他国家的人,为了防止天罚的扩散,用飞在空中的机器,投下毁灭之物,灭绝一切。
当时的自己还非常年幼,皮肤光滑,双眸发亮,而说这个故事的祖母,和现在的他一样老。
祖母小声地告诉他:自此以後,那边就受到诅咒,怨灵的诅咒。乖孩子,不要去那里。
飞机只要经过,就会迷途或坠落。人或动物进去就难以回来,即使出了森林,过了不久,也会衰弱而死,如同染上诅咒的污秽。
一名科学家说,那是因为,以前的人在黑色山脉投下许多有毒的化学物质,动物沾染便会中毒。
不过老人不相信。
其他人也是。一位身上满是黑斑的圣职者,在城墙前,高声说他得到了天启:神明告诉他们,瘟疫是神对恶人的惩罚,他们只要到黑色山脉,便能洗清罪孽。
所以他们蹒跚前行,为了遥不可及的救赎。
那名满口都是“化学物质”的科学家,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他的白手套下满是黑斑。
虽然他一直说他是最高研究院,“白塔”出来的人,但在瘟疫之下人人平等,他一样被当成垃圾扫出来。
科学家边走边嘀咕:“在以前的文献里曾提到,‘伊甸’的灭亡,是因为他们为了侵略其他国家,研发可怕的病毒。结果在把病毒投到其他国家前,一不小心让病毒散播开来,导致自我毁灭。”
统治者天真恶毒的决策,让无辜的城民,在无知和痛苦下死去。
“依据纪载,那种病毒和今日的病毒,感染症状相近,很可能有关连。毒药常和解药相伴,当初伊甸的研究院,说不定有解开一切的线索……”
没人理他。科学家双手交握,继续喃喃自语。比起说服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而他们身後,再也起不了身的老人,脑中回荡祖母的声音,和温暖火炉的温度,在草丛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些沉默前行的人,不知道将来,不知道死亡以外的一切,不知道风暴,因为他们就是风暴本身。
天空沉默的倒数,距离“那件事”的发生,还剩下一百公里的距离。
一步,一步。人们向前行,离黑色山脉越来越近,就像炸弹的引线无声燃烧缩短,等待最後绚丽的爆炸。
而在终焉来临之前,安详的黑色山脉中。
繁缕面对面的环抱住花朵,眼中满是信任,放松的坐在对方身上,赤裸的腿夹着对方。
繁缕眼中闪着光芒,他问:“兰,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吗?”
兰没回应,只是轻抚他的小腹。
繁缕肚子哩,已经有兰的孩子。
在人类温热湿润的内里,嫩肉之上,有大量的种子,正等待生根发芽。但他们的“父亲”,已经不期待这些胚胎。
──得让那些种子排出才行。
──得快点。
同时,繁缕歪头:“你得快点,不然我的内脏会腐烂。我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
兰的低语,和繁缕的声音交错。
──得让他活下去。
──我们可以让他健康起来,在枯萎前。
他们彼此私语,心意又难以相通,但又爱着对方,奉献自己。
植物的爱和人类不同,是给予阳光,是奉献养分,是伸展的根系。兰的体内,繁缕看不见的内部组织,正在快速运作,分子们依序流动,如同精巧的仪器。
兰是实验室的产物,百年前城市的希望,体内寄宿着病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