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主任愣了一下,心道这纪少对这花妖还真是上心。
“你…你保证吗。”
晏观面无表情,只是攥紧了手心。
他有多害怕等到门再打开,只能看见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只是依旧有些难过,隐隐的明白,他似乎连最后的一点渴求,也要失去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干笑了两声,“纪少……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只是个……”
今日,他笑的并不凄哀,也不癫狂。
纪怀止收回了手,淡淡道“顾主任说,你的滋味不错
“行啊,你现在也搭上纪家四少了,也算没白来,自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纪怀止靠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抬起了头,冷清的眉眼对上了晏观哀求的神情。
晏观笑了起来,他一只手摸着哥哥,一只手摸着母亲,在月色下,笑的有些难过,但是带着抚慰的力量。
他什么都听不见,却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俯身,拉起晏观的手掌,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嘈杂声全都消失不见,晏观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如同天神一般温和却威严的男人。
那人蹲了下来,松开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别害怕,都会过去的。”
顾主任还能说什么,只能连声称好。
一年级还未分属性和方向之时,并不需要侍读,但是一旦到了二年级,这个名额便非常的重要,只要是与安溪学院有交易往来的世家,学校给这些少爷小姐们的资源,也会给侍读一份,这也是替世家培养人才,等到他们出去以后多数都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灵者,他记得那个宋茗辛才是纪少从纪家主城带来的人,本以为这个名额肯定会落在宋茗辛头上。
纪怀止不轻不重的放下了茶盏,“寒叶山针这两年的品质下滑了,还是季雪青更好,改天我让阿晏给主任送两包季雪青。”
“可是不听…就更怕。”晏观的眼泪流了下来,小声道。
他轻笑了一声,“我保证,但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自己是谁……别弄丢了。”
他这纯粹是不打自招,纪怀止神色一凝,明白了什么。那老男人都快六十岁了……倒是生了些确确实实的厌恶出来。
纪怀止微蹙了蹙眉,晏观立刻低下了头。
纪怀止抬手拿起茶盏,放在手里不断的转圈,半晌道,“把他的学籍注销,我名下应该有一个侍读的名额,转成侍读就可以了吧。”
他不再开口,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纪怀止推门走了进来。
主任室里,晏观平静的站着,任由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看到纪怀止站了起来,顾主任也起了身,嘴上说着我送您,然后凑到他旁边,小声道“纪少,买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不干净的往家里带,实在是不体面啊。”
晏观抬起了头道“没有哪一条校规说,奴隶不可以上学吧。”
顾主任闻言轻蔑的哼了一声,“真会异想天开,算了,我跟你废什么话。”
晏观擦干了眼泪,又一次使劲的拍打着门,这一次门开了,他醉醺醺的父亲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鬼叫什么,晦气。”
纪怀止顿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好,谢谢顾主任提醒。”
晏观生生的受了,然后飞快的爬起来找母亲和哥哥,他看见那两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晏观上前擦了擦哥哥脸上的水渍和血迹,又用旧衣服缠上了母亲流血不止的伤口。
那是他距离绝望最近的一次。
从此他的世界将陷入长久的黑暗,他要任凭四方屋角化为他的天地,在那里等一场也许永远也不会降临的光明。
“记得,不要绝望。”一道光在腕间闪了一下,又消失不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也不见了。
“不听就好了。”
求她让自己进去,但是只能听见鞭子破空的声音和母亲的哀求,听见哥哥愤怒的骂声。
“顾主任……刚才…跟主人说什么了。”
顾主任的瞬间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纪同学来了,快,快坐。”
回头看见晏观低着头,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抓着。
等到纪怀止坐下,顾主任又往他跟前推了一盏茶,瞥了一眼晏观,状似为难道“纪少,他的身份让学生们都很不满,我也是没有办法…学校没有收奴隶的先例,其他各校非议的话,神女那边也不好交代,你看…还是把他领回去吧。”
然而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而下,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纪怀止伸出手,压在他的脖颈上安抚似的摸了几下,“阿晏?”
纪怀止带着晏观离开了教务楼,一路上他都没说话,突然感到衣摆处传来些阻力。
哥哥费力的想要起身,结果用力过度,冒了一个鼻涕泡。
“啧,怪不得费尽了心思要往这里钻,是为了寻个好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