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大人的一生,前十几年是个野人,后七八年,是宋牧之身边的野蛮人,再往后的时光里,他一直钻到地底下,活成现代文明的原始人。所以,直接造成的客观效果就是——在他这一生短暂又漫长的时光里,根本不了解花花世界带给尘世众人浪|荡的幸福。
在地界,他见过千千万万的人因为舍不得钱和权而死活赖着不走,李昭凌快刀斩乱麻,任他鬼哭狼虎该捆就捆、该绑就绑,说到底,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这些戏码。
所以,对于有钱的概念,也只停留到此刻。他看着面前四个黑西装黑墨镜的大汉从上车开始,全程陪护宋译小心说话,直到走进别墅,这些人才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守在门口。
李昭凌皱着眉头问:“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保镖,但不是保护我,一会应该有客人。”
李昭凌谨慎地问:“客人,是谁?”
宋译揉揉脖子,靠在沙发上故作轻松地说:“我爸的老朋友。”他站起来拉住李昭凌的手把他带进屋,故意扯开话题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上次回过别墅之后,宋译让保姆每隔两天打扫一次,屋子虽然大,但是犄角旮旯都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李昭凌跟着宋译走进书房,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蓝色封皮扎线的古本,说:“这是在我爸房里发现的,因为上面的字我看不太懂,所以一直扔着。”
李昭凌草草翻一下,说:“这是战国末代的东西,有人以那时的兵法、布阵、武器撰成书卷。你看,这里有将军用过的铠甲、战天戟、还有……银鸾?”
宋译问:“就是那支刻着金龙的毛笔?”
李昭凌合住书说:“我记得你从没说过,为什么银鸾会在你的手里?”
宋译扫一眼架子上的文物摆设,说:“我爸一直喜欢收集古物,尤其是战国时期的东西,银鸾应该是他新得收藏中的一个。他把银鸾交给慕城大学历史系的一个老教授做鉴定,车祸那天就是去拿这支笔的。”
“后来呢?”
宋译看着李昭凌,说:“车祸之后,银鸾笔就消失了。”
李昭凌蹙眉问道:“消失?”
宋译点点说:“车祸发生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笔就装在一支红木盒里,我坐在副驾驶亲手拿着。”
李昭凌又问:“做鉴定的人是谁?”
“就是在你之前教古代史的王德教授。”
书房里忽然响起播报的语音:“宋先生您好,门口有访客,武经方,武先生,可以开门吗?”
“让他进来吧。”宋译答完,告诉李昭凌,“你在书房等我一下,我见个人,一会就来。”
李昭凌拉住宋译的手,问:“需不需要我陪着你?”
宋译反手握着他说:“不用,放心……不会太久。”
李昭凌点点头:“好。”
宋译说完,向客厅走去。走过甬道,来人已经坐在沙发上。
男人年纪看上去五十有余,肥头大耳还谢了顶。一身灰色的西装剪裁得体甚是考究,因为被厚厚的肉压在身下,凡是打弯的地方多出来很多不必要的褶子。他的模样看上去甚是从容,看样子不像是来做客,倒像在自己家一般怡然。
宋译笑笑,表情稳重而自持,说:“武叔,你来了。”
武经方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假装客套一下,可他看到宋译淡定落座,瞬间摸清楚对方的意思,假模假样地挑一下短而粗的眉毛,直奔主题说:“自从你爸出事后,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早该过来看你的。今天刚巧知道你回来,借着工作这才过来看看。”
宋译看一眼守着门口的两个黑西装男人,说:“看来小区的安保该重新规划了,要不然住户信息怎么会这么容易泄露?您说是不是?”
武经方没想到宋译说得这么直接,尴尬地笑两声,说:“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嘛!”
宋译没有接他的话头,直接说:“您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武经方油腻的胖脸上,两个绿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既然你这么问,我也就不好客气了,我想要你手里安家地产剩下的全部股份。”他看宋译没有回答,又补充一句,“现在安佳地产早就不是宋哥当初在时候的样子,何况你心里很清楚,百分之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译听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稍稍往后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从容地看着武经方,说:“在商言商,地产项目可是所有行业的大热门,我为什么要卖呢?”
宋译的意思很明显,看钱不看情。武经方一听,立即放松下来,说:“既然你这样考虑,那就好谈多了。我愿意出超过市场两倍的价钱进行收购,你觉得如何?”他话音很轻,说到价钱处刻意放缓重音,带着商人惯常的老辣。
宋译并不着急回答,扬眼看着面前的人。屋里的空调温度有些高,他一进门就换上单层家居T恤,到是苦了一身西装革履的武经方,蒸着他的胖脸微微泛红。他下意识抬起右手松松领带,把手心放在大腿上,悄悄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