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勇惊得瞪大眼睛,急匆匆道:“我看你是另外半条命也不想要了!”停顿一下,又嘱咐一句,“见机行事,不许轻举妄动。”
王德轻轻摆手,两个小兵把五花大绑的陈庆生拎上台,扔在宋译的面前。陈庆生被黑布蒙着双眼,跪在台上一时没有控制住重心,像一坨肉一样砸在地上朝前摔去,塞着破布的嘴一直“呜呜……”的喊着,声音听上去既悲壮又可怜。
宋译浑身僵硬,心里估摸着要是摘下黑布,这大哥还指不定怎么喊呢!
他早就如坐针毡,高位实在是难受,何况这座下一个正经的活人都没有!他冲李昭凌使个眼色,可是李昭凌只顾和夏侯勇眉来眼去,根本没空理他。
宋译抬头看一眼陈庆生,再冲王德示意,道:“你有话要说?”
王德向前两步,走到宋译近前。宋译硬挺着没有动,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王德双膝一弯,结结实实跪在面前,心里暗暗喊一声“卧槽”!
王德拿着银鸾在右手掌心画过几笔,掌心中顿时金光闪耀,飞出三团黑雾,落在地上,幻化出三个人形,人影上的黑雾散去,都出落成人样紧闭双眼。
夏侯勇喃喃道:“是他们……”
宋译疑惑地望向李昭凌,李昭凌沉下目光,缓缓张口:“张珣、段复遵、武广信。”
王德冲宋译重重地叩一个头,起身后并没有站起来,就这样跪着一步一步走到夏侯勇面前再叩一个头,含着泪一字一顿道:“慕城五将之战,并非是夏侯将军轻敌败军。其实是我……是我没有听将军的话,执意走上陇道,所以才中了埋伏,害死各位兄弟!”
夏侯勇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为什么大伙的尸体会被人运到壶口?我以为……我以为是战术有误,害你们在壶口遇袭……”
王德老泪纵横,摇着头说:“我……我不知道……”
夏侯勇抓着王德的领子,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你不按照计划来,为什么不走壶口要走上陇道?为什么……”
王德把目光斜向李昭凌,喃喃道:“因为……因为我收到李将军的战报,说敌军在壶口有埋伏,所以才未按照计划行军!”
空气猝然凝滞,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李昭凌,夏侯勇扔下王德,侧过身难以置信看着李昭凌,说:“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即使赵幽一再质疑,我都没有……李昭凌,我只要你一句话,字条是你传得吗?说!”
李昭凌冷着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是一丝想要分辨的意思都没有,时间一度恍然万年,良久,他才闭上眼睛说一句:“是……”
夏侯勇握紧拳头额头一跳,看着王德沉声说:“你还要交代什么?”赵幽坐在远处,一直阴沉着目光不说话。
王德跪立起来,再重重地扣头,说:“将军……将军中毒是我害的……那日,我见传令兵行迹可疑,本该上前探查,可是穆义突然攻来,出兵在即,我……我就……”他像是失去主心骨一般摊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自从意识觉醒,我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之中,如果……如果不是我,将军也许就不会中毒,李将军也不会执意去取药,这样,前锋营的弟兄就不会败得那样惨,还有……还有五将的弟兄们……弟兄们……我……我是罪人啊!”
年迈声音在城中哭喊回荡,一声又一声撞击着这座千年古城的墙壁,墙下站立着宋家军数万的亡魂,可是,大家全都黑着脸无动于衷。十万亡魂,除了台上之人,没有人能听懂他此时流着泪的忏悔和愧疚。
夏侯勇走近王德,把他扶起来,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瘦削身体,沉声道:“不关你的事,身为主将……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
王德拍拍夏侯勇的手,哭相间流过一抹诡异又扎心的笑容,兴奋地说:“将军,今夜,我就一一弥补这些罪过!五将会回来的!大家都会回来的!!!”
“你……”
王德忽然推开夏侯勇的手,快步出现在陈庆生的面前,用银鸾笔在他的额头上画下一个闪着金光的图腾,从怀里掏出匕首对着心脏的位置刺去。
众人站起来,想要拦下他。一道闪着白光的结界从脚边拔地而起,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宋译目光一沉,拿着百辟刺向结界,硬生生地穿过,他迟疑地看一眼被结界拦下的人,来不及犹豫,拔刀挡住王德。
刀锋相接,王德手里的匕首与百辟相对霎时断成两截。他扔掉刀柄,两指夹住断掉的刀刃,转身推开宋译。
王德虽身形老迈,但动作却格外敏捷。他甩开宋译,再次刺向陈庆生。
利刃没入胸口,陈庆生闷哼一声就再没响动。他头顶的金光越发亮眼,隐隐约约印出一个带血的“陈”字。
王德拿着银鸾,带着满脸的泪痕放声大笑,一笔一划就着痕迹写上姓氏。
宋译后退几步,被两个幽冥小兵抓住胳膊,他眼睁睁看着陈庆生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大喊一句:“王教授——”
王德拿着银鸾笔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含泪看着宋译。他从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