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在朱秀面前无情地关合了。她端着粥,孤零零站这儿,恍惚间竟觉得这场景莫名地熟悉,仿佛在哪儿发生过。从前未来或是梦境里,不被人接受,不被人理会,不被人需要。
“下辈子在乡下过,你愿不愿?”
“桂顺斋的枣泥糕也拿去两块,他喜欢吃。”傅老爷和儿子置气,但ai护总要多过置气。
“别放这…没见我铺的地图,拿走拿走。”傅彬把餐盘塞回她手里,“看,都有了水印了。”
傅彬住在宅院北房东面的书房,朱秀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他正站在书桌旁,手握一柄放大镜弯腰在那里,像位认真的先生在研究着什么,但又不像,因为他不穿文人ai的袍衫。他要穿西式有板有眼的西k衬衫,即便白天在桃园做t力活。
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把她吓一跳,餐盘差点掉地上。
“不会敲门?不懂礼貌。”
傅家宅子大,墙上挂的西洋钟响过好几声,声音拢聚在堂上,越发得低沉轰鸣,提醒着乡下人的晚饭时间。这里没有电灯,几百年来煤油灯和蜡烛按部就班地发散柔和的光亮,流淌着岁月。
“你还知道山东?”傅彬高看了她一眼。
她不敢把自己被捕的经历和母亲说,只能拐弯抹角提及,“你们长辈就是大惊小怪,我同学被抓第二天就放了。他们不敢的,我们只是学生,不是革命党,怕什么呢。”
“哦。”
“知道了。”
朱秀好奇,脚迈过了高门槛而不自知。她的脚步很轻,直到走近他。
朱秀和母亲回到了北平,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有了成效,当局不得不作出回应。国贼被免职,总统要请辞,卖国条约就悬在那里。
“秀儿,给你彬哥哥送去,他一定没吃饱。”
傅老爷吃过一碗饭,把瓷碗递给旁边站着伺候的佣人添饭。
“不怎么样,上次你让我去送粥,他把我赶了出来。”
“可傅彬这个孩子,要走。”
“好什么好!”傅彬忍不住cha嘴,必须要表达自己对北京的鄙夷。
“秀儿这姑娘挺好的,能上梯子摘杏子,是个会持家的。”
“你觉得傅彬怎么样?”
“表叔怕你饿。”她把餐盘往书桌上放。
“好。”
“别放心上,男孩子都倔,慢慢就好了。”朱秀母亲安慰傅老爷。
傅家在乡下有百亩园子,是大户,可傅家只有傅彬这么一个少爷。
饭毕,佣人们在撤菜收拾,朱秀的母亲也帮忙,把傅彬没喝完的粥递给朱秀。
“我们怎么就不懂!你…你这孩子是要气si我。”傅老爷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自己的儿子在亲戚面前丢了脸面。
“当然知道了,我们学校的nv生参加了学生游行,就是因为政府出了国贼,要把山东割让给日本。”
“我怎么就不懂,我大学都快毕业了。”说着朱秀抬起下巴,“你擦的那块是山东。”
“不就是张地图,至于…”
“哪里不好?”
“你们成婚吧。”
“不好吧。”
“走?走去哪里?”
“南方?那边可不太平。”
“还小瞧你了,别这捣乱。”傅彬把她推出门口,“我不饿,赶紧走。”
“我年纪大了,这个园子可不能荒芜了。”傅彬的父亲对朱秀的母亲说。
大人谈事朱秀没有掺合的份,夹菜的空档眼睛往傅彬的饭碗瞟,一碗红豆粥还剩下多一半。
“他要去南方。”
很高却恐高,不然也不能轮到朱秀爬梯子,他这个男人在下面。他看不上从城里来的她,没有nv人样,读过的书也是没有用的。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仔细地擦,生怕毁了花了破了。
“乡下好不好?”朱秀母亲问她。
“当然有了,师范,法政,高等工业,好多呢。”
朱秀母亲的这个话,不是随意说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书我看还是不要读了,乱得很,外面的军警会抓人的。”
“这么多啊,离家近,在北平读书挺好。”
三吃人
“是啊,这园子这么大,真好。宅子也大,不像城里,胡同小的转不过人。街上卖的杏子ch0uch0u巴巴也不新鲜。”
“谁说不是,可我又能怎么办?”
“要不,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安了家,他就不想去了。”
“哎…”
“你懂什么。”
“秀儿,北平有没有大学?”傅老爷向她这个小辈问话。
“一群大清的遗老遗少,说了你也不懂。”傅彬年纪轻,脾气更急,甩下饭碗就走了。
“什么?”朱秀被母亲的话惊了。“开什么玩笑呢?不说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你不是也一直让我成为像隔壁崔太太那样的新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