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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先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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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买个木瓜,保准甜。”她听不懂粤语,便“嗯”含混过去,怕被人看出破绽,压着帽沿溜去了街角的咖啡馆。

    朱秀要了杯美式咖啡,透过橱窗她一样能观察到报社的门口。

    或许,即便是他,他也不记得她了,她想。

    天se渐黑,报社下班的人走出一波又一波,她就透过橱窗盯着,想着。

    回到公寓,朱秀打开自来水管,为傅彬洗脏衣服。离婚了,她便没有义务再为他做事,可朱秀依旧维持着两人的t面,他是孩子的父亲,除了母亲外自己最亲近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她马上要离去了,傅彬对她好了些,还带她去广州有名的太平馆吃西餐。

    “这是牛尾汤。”他说。

    “王那是我的大学同窗。”她说。

    “我知道,她告诉了我,还和我说起过你替她被捕的经历。”

    “哦,那没什么。”

    “既然你也曾被捕过,就应该知道革命的重要x。”

    “我知道。”

    傅彬便不再与她讲话。

    离开广州的前一晚,朱秀出去了,又去了一百号。不管这个崔华是不是他,她就姑且当作是,像做一个特定的仪式,与他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忘掉他,再然后,就回乡下,安心照顾她的天佑。

    车夫把她拉到那里,一阵晚风吹来,她怕极了。陌生的街道,漆黑的夜晚,若有酒鬼突然跑来抢劫她或是要挟她,她怎么办。若是有人陪着她,她就不怕了,可怎么会有人陪着她。她安慰自己,只绕这儿走上一圈,一圈之后就回去。

    她走得时快时慢,怕的时候就走快些,想他的时候就走慢些。一圈完毕,朱秀紧了紧西式风衣领口,站在几乎空旷的街上,拦不到车夫。太晚了,真的是太晚了,她是趁着傅彬睡了才跑出来的。这么晚,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遇到。

    “唉。”她心口的石头不得不落定,把手cha在口袋里,低头往回走。

    [崔先生和崔太太也要搬走了。]

    [去哪里?]

    [说是去广州。]

    几年前母亲的话又在她耳边萦绕,他肯定在广州,一定在。她走过的这些路,他也一定走过。

    她想得入迷,得了失心疯。砰得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有人,是她撞到了人。

    “崔先生。”

    她坐在地上,仰望着要拉她起来的男人的脸,鼻子,嘴巴,还有总是反光刺到她的眼镜片,哪哪都像他。

    “小姐,您认错人了。”他说,“快起来吧,地上凉。”

    可朱秀怎么看他都是崔先生,而且讲的并不是粤语,而是来自北方的普通话,“你骗人。”

    男人无可奈何地笑了,弯腰拉起她,“您真的认错人了,还是起来吧。”

    “你为什么总是骗我。”崔先生的样子刻在了朱秀的脑子里许多年,她怎么可能认错,她不会认错的。

    男人继续无可奈何摊开手,“小姐,再见。”从她的身边过去了。

    朱秀不信,她转身就追上他,在背后抱住了这个男人的腰。

    “崔先生,你不要走。”

    他怔住了,不知这个nv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能在街上随随便便主动抱男人?便拨开了她凉如冰的手。

    “我不是你说的崔先生。”

    他觉得自己得拿出点什么证明,才能使她相信。

    “你看。”一张名片塞到她手心,“我不姓崔,我姓宋。”

    “你骗我,你又骗我,你说你是翻译,你根本就不是,你说你留在北平,却跑来广州。你骗我,你总是骗我。”

    朱秀真的是失心疯了,“别走,别不要我。”

    男人不可能对一个像是有jg神疾病的陌生nv人一直绅士礼貌,“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什么崔先生!”他把她甩了出去,使她再次跌倒。

    他走远几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夜这么黑,便回过头看到这个不正常的弱nv子坐在地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能不能拉我起来?”她可怜件的样子,让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帮她一把。

    他向她伸出手,朱秀站起来。

    “对不起。”她说,“是我认错了人。”

    “那就快回家吧。”他礼貌道。

    “嗯。”

    她望着男人,松垮的风衣如同崔先生一样的,眼里积的泪,一瞬间竟至崩塌。

    男人最是见不得nv人哭。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你喜欢这个崔先生?”

    她沉默不语。

    “那便是了,可他不喜欢你。”

    男人望望天,“你家住哪里?”

    “在惠ai路。”她说。

    “我知道有条近路。”男人指给她看,“你定是ai他深入骨髓,不然怎会认错人。”

    回去的近路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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