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是一个男人。
“就这样,”他的声音透着不屑,“她就会向我屈服?”
我的头皮一痛,有人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我尖叫,嗓子哑得像好久没喝水。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他。
“陛下,”他的灰眼睛望着我,说,“还记得我吗?”
我跪在冰冷的石台上,慌张地摇头。
02
我不是一个可以被称为陛下的人,我知道。
因为没有一位陛下每日只穿一条单薄的白色长裙,赤足踏着地面行走。
也没有一位陛下会戴着一个颈环,上面系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握在他手里。
他把这枚颈环叫项圈。“防止你咬我。”他说。
我在漆黑的夜里悄悄摸清了那上面的魔纹——是一个禁魔环。
03
他很忙,但一有空就把我牵出来,到处走,不管路面是光滑的大理石,还是尖锐的石子路。
人们看见他,就向他行礼,叫他陛下。
04
那天,广场上开始建起一个断头台。
他把我的脸按在玻璃上。
“给你准备的。”他告诉我。
我开始发抖,开始流泪。
“你害怕?”他问我。
“当然,”我说,“请您不要处死我,陛下。”我学着其他人对他的称呼。
他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扇窗户前。
05
几天后,午餐,他喝了一点酒,他也喂了我一点。
我呛到了,他于是把整瓶酒浇到我头上,我的金发和长裙全湿透了,贴着皮肤。好冷。
“马上将有一出好戏。”他说,“邀请您赏光和我共同观看。”
他伸手。他第一次不是牵我颈环上的链子,而是我的手。
他把我带到正对广场的阳台。只有国王和他的家人才能站在这里。
广场上有很多人,围着高出一截的断头台。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的人,却没有一丝声音。
有几个人被带了上去。
06
我不喜欢将要发生的事。我垂下头。
07
他抓着我的颈环,强迫我抬头。
“你看到了吗?”他对我耳语,指点我看向刑场上的那几个人。那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他最高,眼睛最亮,自从看到我,视线就再没移开过。我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但我知道是蓝色。
“那是你的骑士。”他对我说,声音里透出兴奋。
我的骑士……我努力回想……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认识他。”我如实说。
“再好好看看。”他对我说。
我努力地看着那人,那个蓝眼睛的陌生人,他最先被按上断头台,直到他们把他的头按下的前一刻,他仍旧在注视我。
但我确实不认识他。
他们固定好他,走到机关旁边。我瑟缩地垂下头。但我身边的人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抬起来,我正好看到——闸刀落下,鲜血溅出,那颗头咕噜噜掉到地上。
接下来是第二个人……
“可、可以了吗?”我问。斩首的画面让我想吐。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他牵着我回去了。牵着我的链子。
08
“这不是很好吗?”这个穿把脸埋进兜帽阴影里的术士说。我记得他是我最初睁开眼睛时在场的那个人。
“她成了一个白痴,”他回答,“这很好?”
“她仍旧是这个国家民心所向的女王。恕我直言,您把她带去观看死刑的举动太冲动了,因为见到她,各地又多了几起暴动事件。”
“因为见到她?”他嗤笑。他提着我的颈环把我拎起,我慌乱地抓着鸭绒被,遮盖我的身体。
“也许她因为心灵破碎,灵魂已经变了模样。可人民看不到灵魂,他们只能看到这具躯体,这血管里流着的仍是最后的王族的血。”
他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我,对这个术士说:“你是在建议我按照原计划行动吗?”
“我看不出计划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陛下,”他回答,“她变得如此驯顺,她会是一位美丽的新娘。”
09
他牵着我的锁链,把我带出城堡,一只旌旗飘扬的队伍在大门前守候,所有人穿着辉煌的戎装,包括他,只有我在单薄柔软的白裙下瑟瑟发抖。那匹黑色的骏马是他的坐骑。城堡外的石子地扎着我赤裸的脚底,我知道而外城的路更不好走。我知道不用太长的距离,我的脚心就将血肉模糊。
我开始发抖。我忍不住下跪。他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维持站姿,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
他捏着我的肩膀,把我连提带拎拖到他的战马前。
“我……我恳求您的仁慈……陛下……”我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