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一并还你了。”
她说着,往监牢外走去,“把酒喝了吧,你的两个孩子,我和殿下会好好抚养长大。”
方君扬还未从惊愕中回神,又是当头一棒,“什么孩子?”
虞扶苏道:“你只需知道,你在这世上并非孤零零一个人,还有两个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就够了。”
“那是一个对你痴心不悔的女人,拼了性命为你生下的。”
说完,她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监牢。
后来,听狱卒来报,方君扬死了,他并未饮下那杯酒,而是触墙而死。
虞扶苏心中一惊,半晌抚着胸口,怎么会这样?
方君扬一生可恨也可怜,她并没有真的想要方君扬性命,那壶中的是假死药,可他却未动那壶酒。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吧,她也只能吩咐妥善处理方君扬后事。
虞扶苏只觉头晕,召太医来诊脉,竟真诊出喜脉。
虞扶苏也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留在宫中养胎的。
自然,养胎期间,也不是全然闲着,还有一些要紧的大事。
头一桩,便是纳降玉兰县。
四哥与方君扬,表面看是四哥受制于方君扬,实则是四哥有意示弱,一切却在掌控之中。
玉兰县真正顺服的也是四哥,不是方君扬,因而,从方君扬撤出玉兰县,驻扎进宛城时起,就注定了玉兰县的背弃和方君扬的败局。
如今,霁儿登基为帝,还是由四哥与玉兰县守将商榷纳降事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玉兰县守将推说等霁儿与四哥之女大婚后,再归降不迟,大抵霁儿虽有一半卫人血统,可终究姓嬴,是大越君王,玉兰县守将还是不放心将一县几十万条性命交付到霁儿手中吧。
可四哥之女陶陶尚小,玉兰县的问题若一日一年的拖下去,这个国家始终无法真正清平统一,虞扶苏这颗心也始终无法真正安然放下去。
且正是有玉兰县在,正是因为玉兰县多的是卫朝的旧皇族,因而四哥虽被俘,方君扬虽败,民间悄悄组织“驱赶越人,光复卫朝”的小势力依旧不断涌现。
民心浮动,国基不稳。
嬴霁晚间来向虞扶苏问安之时,这个年轻的小君王也是微蹙着眉头,看样子有些心烦。
虞扶苏招呼嬴霁坐到身边,三言两语与嬴霁重提了现今情势。
嬴霁问道:“母妃可有好对策?”
虞扶苏注视着面前的小君王,半晌未语。
“母妃?”嬴霁拉住虞扶苏的手,目光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虞扶苏对儿子张开手臂,让他像小时候那样枕在自己膝上,轻抚他蹙起的眉头。
“霁儿,母妃从来未想过要颠覆你父皇的王朝,从未那样想过,只是……”
……
夙熙二十一年开春。
新帝在承祥门外祭坛上祭拜天地,当着天下百姓之面,昭告改国号“越”为“盛”,定年号为“盛始”,拟立前卫朝公主为后,五年后行立后大典。
自此世间再无卫、越之分,只有大盛,君是大盛的君,民是大盛的民,这个迎着朝阳初立的王朝,定会如它的名字一样。
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改国号之后,盛始帝当即调兵,对战趁着国朝内乱频频骚扰南部边境,试图捡些便宜的尹桑军队。
这下,卫越之争霎时变作大盛与尹桑的干戈,从前的卫民、越民如今的大盛百姓从未如此团结过,军民一心,不几日就把尹桑军队打的屁滚尿流,仓惶越境逃回了尹桑。
而尹桑内部也由此引发了一场政变,换了新的国主。
大盛大获全胜,自是人心大快,玉兰县更是趁此归降,缴了军队,彻底成为新朝的一部分。
大盛王朝由此迎来真正的统一。
或许是新王朝福泽苍生,或许是他的阴灵庇佑,这一年,虞扶苏诞下一个小公主。
除了年岁已大,受了些累外,其余皆顺顺利利,无一丝波折。
他留下的那枚紫金丹,并没有派上用场。
小女儿生得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眸,如初生的小鹿一般惹人爱怜。
虞扶苏给她取名呦呦。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等过了满月宴,虞扶苏将这个消息带到了皇陵,在碑前立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说了最后一句话,仿佛与这个纠葛半生的男人作最隆重的道别。
“我要走了,嬴逸归。”
而碑前一株大叶桑,伸展着枝桠,勾住了虞扶苏外罩的丝衣,她脚步微顿,将勾衣的枝桠拨开,再回头凝望一眼玉碑。
“我要走了……”
“你当真要离宫?”
贵妃,不,如今她和贵妃都已是太后了。
冯太后挑着眼看她,眼底深处埋着猜疑不解。
“是,”虞扶苏答她,“呦呦我带走,等长大些,能离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