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父亲远在百里外,当下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处境吧。”
燕漪抹去刀上血痕,无甚表情地斜睨了眼燕池俊,当即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她把佩刀还给陈平,他神色复杂的接过刀柄,不知该如何处置如今局面。
燕漪懒理旁人,抬眸看向林之倾,见她胡乱擦拭了几下沾血的脸颊,而后道:“将箭镞与箭杆分离,就能看到藏在箭镞里的机簧,按住它,张开的倒刺会自动收回原位。”
燕漪闻言,依旧面色如常,大步踱出大帐后,吩咐陈平,“传令三军后撤,在淮兴府待命。另着人写封军报送往喀兰,就说途中遭遇不明敌袭,兄长受伤,夏将军舍身护主,不幸阵亡,故不敢冒然入京,择原处蛰伏以观形势。”
“大将军会相信吗?”陈平踌躇了半刻,又道:“大公子那边……可完完全全看到前因后果了。”
“原本就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才在他面前动手的,至于父亲那儿,信与不信又有何妨,夏殊不可能起死回生了。”见陈平时不时地偷瞄林之倾,燕漪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道:“管好自己,下去办事吧。”
待他跑远,林之倾才悠然道:“你这副将是个忠心耿耿的孩子,满心装着你的安危,从适才你拔刀杀人到安排后续,他都不曾问起过夏殊为何该死。”
“说起来,他父将还是父亲的旧部。”
“父将追随大将军,而他自己则以少将军马首是瞻,子承父业乃是美谈。”夸完陈平,林之倾忽而话锋一转,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可替少将军背下了这个千古骂名,你可别倒打一耙。”
“既然扛下了罪名和骂名,不如随我回北疆,说不定几十年后还能成为史官笔下一段美谈呢。”
林之倾不置可否,只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阳光在燕漪眼睫下撒了一片浓重阴影,掩盖了所有心绪,而她语气淡淡,仿佛此次交谈不过是与友人的一场闲聊。
“西北有二十万驻军,而北疆刚刚经历过恶战,元气大伤,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引发内战吧?”林之倾着实猜不透对方下一步盘算,只能审时度势地劝慰她。
“兰若当真认为李梓清会为了你与北疆开战?”燕漪反问。
“若真走到那一步,也是燕家逼他开战的!”林之倾闻言,异常恼怒,自己给她的这个台阶倒让她踩上瘾了!事已至此,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燕漪,无论是大将军抑或是你的兄长,你们燕家人都有个共性,贪婪而不自知,一心谋求心中所念,为此不择手段却还要惺惺作态,沽名钓誉。”
“堂堂骠骑大将军,临战退缩,置百姓朝廷于不顾,任由外敌践踏山河,甚至不顾儿女的生死存亡!你兄长作奸犯科,有恃无恐,而你!燕秀安,你出尔反尔,口蜜腹剑,既想独揽军中大权又想美名远播,别再说什么爱慕与我,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种张口就来的誓言太廉价,一旦触及到你的利益底线,你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
“难道夏殊的事还不足表明我的态度?!”燕漪气急反笑,“听你如此一说,我是该好好学学李梓清,那我便将你扣在军中,看看他如何作决断。”
“你没救了!”林之倾甩开她的手,径自回了大帐。
若说林之倾适才所言皆为胡诌,燕漪大抵是不认可的,至少她对自己父兄的评价极为中肯,只是……她扪心自问,自己为了对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燕漪当真没底。而杀夏殊一事,诚如林之倾所料,并不是心血来潮,不过是今日刚好有个契机罢了。
但燕漪不愿也不会与西北驻军开战,她要借着改朝换代之机,接管北疆防务,只是她还没想出个妥善的对策。
第六十七章
崔子风接到北疆捷报的当日,就发动了攻城。
数日来一直殚尽竭虑的武候们见城外毫无动静,以为对方有所忌惮,渐渐有放松之态。适逢日暮时分,忽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沉闷闷的声响伴随着尘土飞扬,紧接着就传来“砰砰”的撞击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将寂静太平的假象狠狠撕破。
城楼上巡夜的武候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放出火箭,哪知箭才离弦,不知从何处倏然射出一柄冷箭,不偏不倚将之击落,武候大惊失色,随即又是一记冷箭,射穿鸣鼓后,连人带衣将武候们钉在木墙上,一个个皆是动弹不得。
现下大半武候被分散在各处府宅,负责巡防的人手本就不够,况且武候大多是些花拳绣腿的空架子,其中更不乏花钱买官的纨绔子,面对城外的强攻,犹如蚍蜉撼树,毫无招架之力。
城门上的横木不费吹灰之力就应声而断,门扉大开,羽林营长驱直入,凭借对地形的了如指掌以及武力优势,轻轻松松清算了城内作乱的一众武候。
为首的几个武候将领见状,立马弃械投降,跪在地上巍巍颤颤道:“崔侯饶命,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几人四下张望,却不见周亦涛踪影,急忙辩解,“是周亦涛!他手执陛下亲诏,直言羽……林……作……乱……”后面几字轻若蚊蝇。
“既然各位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