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盖好被子,突如其来的疲惫涌上身,乔孜抬手挡住眼,长吁一口气。
窗外竹影婆娑,浅浅日光浮动,深冬的山里十分静谧。
不知不觉中她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
“乔竹。”
“天亮了。”
意识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唤醒,穿着竹青褂子的小医女揉了揉眼,身后瀑布轰鸣,水幕挡住炙热的天光,偌大的山洞里除她之外还有个重伤的男人。
斜靠着石壁,失血过多的男人面色苍白,他穿了身荼白绣花月纹的圆领长袍,腰束蹀躞带,仪容清俊,那双凤眸半阖着,朝她看来。
乔孜晕乎乎扶着脑袋,身后就是她的药筐,左顾右看,仿佛大梦初醒。
不安与惊恐蓦地翻涌而上,她蜷着手指,用力的指甲都掐入掌心肉里,可一点也不疼。
过去片刻,或许发现了这是梦境,乔孜卸下背后的大药筐,胸膛的剧烈起伏逐渐趋于平缓。
想起万疏君的话,她捂着脸无奈笑了声。
瀑布迸出的水珠洒在身上,乔孜擦了把冷汗,挺直腰杆,远远站在山洞边缘,无数个念头止不住冒出来——
趁此时机把乔竹杀了。
不如让这个人彻彻底底死掉。
……
洞里水声回荡,兜住的水汽笼在四周,如若身处冬末春初。
打定主意,方还想逃走的少女拖着药筐回到孟潮青跟前,手背贴上他的前额,故作关怀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潮青失血过多后看起来有几分孱弱,本以为要从头演一遍,结果他说出的话却与乔孜印象里的极为不同。
孟潮青:“浑身都不舒服。”
虚弱的男人垂下眼帘,刻意放缓放柔语调。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今天真是走了大运,居然碰上我。”拍拍他的脸,乔孜笑道,“我家世代行医,你不用担心。”
孟潮青嘴角微微翘起,模糊嗯了声,歪头靠在了小医女的肩上。察觉到她身子僵住,浑身都不舒服的青年换了个位置,嘴里道:“劳烦姑娘了。”
“没有事没有事。”
小医女缓过神,吃力地将他搀扶起来。
水幕兜头而下,出了山洞,盛夏的光亮格外刺眼。
乔孜扶着他走在山间小路上,腰背再次被压弯,颈侧都是男人温热的呼吸,他揽着她的腰身,身上大半重量靠来。
葳蕤的草木当中衣袂交缠在一起,汗水止不住往下流,清俊的男人不出声,余光里是她热红的脸蛋,红唇饱满,炎炎天光下偶尔舔几下,偶尔叫几声苦。
好不容易望见湖边的药庐,乔孜长长舒了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人带过去。
这之后几天一切都尤为顺利。
孟潮青解了毒,替她砍掉药庐后的杂草。傍晚时分,深山鹧鸪啼,药庐外的小灶房里柴火噼里啪啦响,一抹瘦长的炊烟袅袅散入长空,锦绣云霞渐次黯淡。
乔孜炒了两碗蛋炒饭,分给孟潮青多的那一碗,两个人坐在草堂里,竹帘半卷,透过窗,只见浪浸斜阳,青山独归远。
“你是山上的剑仙,能吃人间五谷吗?”
小医女声音绵软可亲,孟潮青跪坐在竹簟上,这一次他说:“可以。”
“其实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吐出来。”
不明所以的青年抬起头,面前的少女合掌笑出声:
“你都辣红了眼,快快喝点水。”
乔孜加了很多辣椒,孟潮青嘴都肿了,皱着眉分明十分不适应,可还是一口不剩吃光,活像找虐一样。
灌了几口水,孟潮青又听小医女问:“你此番被人打伤,日后要去报仇吗?”
他眉眼湿润,声音低哑,仔细想了一回,竟摇了摇头。
“报仇太远了,当下先报姑娘恩情。”
“什么?我做好事不求回报。”乔孜摆摆手,见他还想说什么,一手捂住他的嘴,“你等着,我去下一碗面给你。”
孟潮青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多喝几口水,心里跳的快,他低头摸了几下,失笑。
一碗阳春面,一碟凉拌黄瓜。
乔孜支手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谈天说地。
“这一块好久没有你这样的外乡人,山里面我还以为是哪个猎户,想着多收他一点钱,正好入夏了,攒够去城里的路费,买点喜欢的东西。”
“我有钱,这些当做药费如何?”
乔孜看着那只鼓囊囊的荷包,却之不恭,只是收之前表示受之有愧,让他多吃点,养好伤跟着一道去城里走走看看。
“老是憋在青云山,你的剑会生锈,你若真想报我给的这点恩情,入了冬再走。不拘你太长岁月,就当暂时做个小工。”
孟潮青笑了笑,碗里的阳春面加了很多葱花,他抬起凤眸,乔孜笑吟吟的脸,黑润润的眼映在视野里,四下三两萤火相伴,新蛙虽聒噪,他却觉得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