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之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他抬眼看向了赵苍, 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赵苍这时候要见他。那四个字就是写给他看的,所以他现在是迷在了何处?
“当年的事情,朕替卿卿向你道歉。”赵苍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他,“那件事情是卿卿做错了,而原因是朕并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听说你后来找了她很久,朕认为, 是她当年行了不妥当的事情,才让你对此有了执念,也才有了现在的纷杂不堪。”
“不、不是……”顾兰之茫然了一瞬,下意识否定了两次,又不知要说什么好。
隐隐约约的,他知道赵苍就要说出他不想听、不想去想的那些话了。
“朕以为,你与卿卿的这段感情——或者也不能称之为感情。毕竟没有哪一段感情的开端完完全全是欺骗和隐瞒,对吗?”赵苍慢慢地说着,“你当初喜欢的并非真正的她,也并不了解真正的她,而与此同时,她根本不了解你,甚至也没有喜欢过你。”
听到这些,顾兰之沉默了一会儿,却感觉空悬着的那颗心落了地一样。
“当然,朕知道你一定努力在接纳她,并且想要展露真正的自己。不过,你想要说的真心话,对她来说是令人嫌弃并且觉得厌烦的废话;她希望你能做到的那个样子,也并不是真正的你自己。”赵苍轻轻笑了两声,“或者朕并不了解你,但朕很了解朕的女儿。她并不喜欢真正的你,她只不过是被你的一腔真情迷惑了,误以为自己应当有所回应。她或许在国家大事上清醒冷静,但她并不足够清醒到可以理清这些琐碎的感情的事情,但当她用处理国家大事的那份冷静来处理感情的时候,必然会得到一个她和你都会感觉到不适的结果。”顿了顿,他看向了顾兰之,“你认为,朕说得对吗?”
顾兰之也看向了赵苍,他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说明你还很清醒。”赵苍的笑容几乎算是慈和了,“朕看过你的奏折,也知道你在翰林院做的事情,抛开你与卿卿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谈,朕很欣赏你的才干。朕是惜才之人,也不忍心看到一个原本能对朝廷有重大贡献的人,最后只纠缠在小情小爱之中。”
“可……”顾兰之张了张嘴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了,“可臣原本……也只是想留在圣上身边。”
赵苍笑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你现在应当高兴,不是吗?玉兰宫里面的事情,朕是知道的。”
顾兰之感觉眼眶有些酸胀,他忽然泄了气:“臣……明白陛下的意思,我、我会离开的。”
这是赵苍没有料到的一个答案。
“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也明白圣上对我……其实并无多少真心。”有些话说出口了,便不难继续说下去了,他看向了赵苍,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表情狰狞且难看,“原本也是臣在强求。这些事情……臣早就知道、早就明白,只是臣贪得无厌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赵苍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请陛下再给臣一点时间吧!”顾兰之慢慢地说道,“臣的强求与贪心,所得种种,俱是要偿还给圣上的,也不需太久,便会有一个了结。”
“朕不希望你伤害到卿卿和麟儿。”赵苍看着他,最后只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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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华宫出来,已经过了三更。
领着他出宫的便不是右荣,而是赵苍身边的内侍了。
内侍带着他出宫,又拿着腰牌一路护送了他回去顾府。
因他没回来,府中还是灯火通明的,他要了热水洗漱,然后便叫众人去休息,自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
他感觉眼睛酸涩,但并没有眼泪流出来。
闭上眼睛也没有任何睡意。
赵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或者皇帝都是这样冷静到残忍,总是喜欢把最理智最不想听到的事情摆到明面上让人直视。
赵如卿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其实早就知道,但却一直自欺欺人。
他其实早就明白,只不过又总想着,能留在她身边,就已经圆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夙愿。
他的种种,看在赵苍眼里便是最卑劣无耻的纠缠。
所以今天赵苍才见他,把这些全部挑明,其实是不希望赵如卿被他影响,最后做出不应当做的事情。
他所说的一切,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也不想伤害他与赵如卿之间的父女关系,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对他说一句重话。
但越和蔼,便越让他自己无地自容。
他越明白自己早该放手了。
他想起来他被点中探花时候抬头的那一瞬间的心潮涌动。
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的,她既然那么轻易都忘了他,又有什么好纠缠的呢?
他又想起来那一次与突厥汗王处月的冲突。
他其实并不埋怨她在这件事情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