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陪着回鹘的王子和公主在外面游玩了一天, 回到自己府中的时候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弹,躺下就不想起来。
他送这两位回了使馆之后,便得了赵如卿的旨意, 让他明天再带着这两位玩一天, 然后进宫去和她回话。
陪着这两位玩耍只是个体力活而已, 虽然累,但是也着实没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操心。
但若是要进宫去见赵如卿,他便觉得压力重重, 尽管他早就已经向她表了忠心,但并不妨碍他对她还是惧怕的时候居多。
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正琢磨着反正天气冷,等明天早上起来再洗漱一下算了, 便听见他府里的管事声音在外面响起来,询问着能不能进来。
看了一眼这黑沉沉的天色,他实在是不想动弹, 本来想假装已经睡着了不搭理他,然后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眼看过去,就和他的管事四目相对。
“宫里面德妃娘娘今天让齐国公夫人进宫了。”管事飞快地就说明了来意, “秦瑧秦大公子请殿下务必抽空了见一面。”
这话一听, 赵廉感觉自己睡不着了——他怎么就忘了他的亲娘呢!
他觉得这会儿他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亲娘又在鼓捣什么事情想和赵如卿作对,说不定还要因为他要娶回鹘公主在中间横插一杠子进来说不行。还有那个齐国公府,真的……他都不明白了怎么就想不通,那么多权贵世家都已经低了头,他们齐国公府是脖子比别人硬一些还是脑袋比别人大一圈,怎么就跟着他亲娘一起仿佛要一条路走到黑, 撞过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了一声扶着脑袋坐了起来,看向了管事:“和秦瑧说一声,后天应当有空,让他直接来府里。”
管事应了下来,又问了一声赵廉是不是要洗漱更衣了再休息。
赵廉原本不想动,但这会儿已经坐起来,便索性就叫了热水进来,又让人把自己府里养的幕僚叫出来,让他在书房等着他。
一番洗漱之后倒是把疲惫洗了个赶紧,赵廉脑子里面乱糟糟全是事情,进到了书房里面,看到幕僚杨竹起身向自己行礼,他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在书桌后面坐了。
当初赵苍还是皇帝的时候,他身边的伴读侍卫等等也是一应俱全,这杨竹便是当时赵苍看他的字总是写得不好,便点了当年的一个进士让他来教他写字——后来这杨竹便顺势在他府里做了幕僚,他出宫之后最初没有听杨竹的劝导早点向赵如卿低头还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才觉得这人的确不错,就重用了起来。
“恭喜殿下,总算是要有个王妃了。”杨竹先开口道贺,“回鹘的公主身份也足够,年龄也与殿下相配,还是陛下亲自开口的,对殿下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赵廉也笑了两声,叹道:“好事虽然是好事,但烦心事也多。原本是想早早睡了,明天还要陪着回鹘那两位继续在城里玩赏,但实在是……还是要请先生帮我参详参详。”
“这样喜事在面前,还有什么烦恼么?”杨竹笑了笑,“这是陛下看重,就算有什么事情,陛下也会看在与殿下是姐弟的份上原谅的。”
“但若是我的母妃不愿意……还想闹出点事情来呢?”他看向了杨竹。
杨竹沉稳地笑了笑,却是问道:“若宫里的德妃娘娘执意要做些什么,殿下可劝得住么?”
“劝不住。”赵廉摇了摇头。
“或者宫外的齐国公府便就是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又能做什么呢?”杨竹又问。
“什么都做不了。”赵廉明白了杨竹的意思,他叹了一声,道,“但我却不想有什么节外生枝,总是令人烦恼的。”
杨竹道:“最近能让德妃娘娘还有齐国公府他们这一系的人马来做文章的,唯有那位顾大人刚送上去的奏章,顾大人为了让各地官学和私学都普及识字的义务,建议了陛下让权贵之家来出这笔银钱,这银钱数额巨大,要如何征收,要用什么名目,都还在议论之中。但其实已经很明显,这笔钱大家也都不太愿意出——明明已经上缴过了赋税,又不是教自家子弟认字,凭什么叫我们出钱呢?那些想认字的百姓,他们自己交钱不就可以了?”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向了赵廉,“不过我以为,这也就只是陛下刻意让大家争论的事情,陛下也正等着有人跳出来反对的。”
这话听得赵廉有些头疼,他对这些朝廷中的弯弯绕绕向来觉得烦恼,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来直去非要绕个弯呢?
他想了一会儿,看向了杨竹,道:“所以意思是,最后就算母妃和齐国公府借着这件事情真的生出事端,也只是会应在那位顾大人身上?”
杨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位顾大人既然上了奏章,他就很明白会有什么后果,宫里的陛下也明白这件事情会引出什么东西来。娘娘和齐国公府也不过就只是在陛下的意料之中跳出来而已。所以殿下不用太担心了。”
赵廉叹了口气,道:“这事情……我倒是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