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渊原本就没打算和薛忠绕弯子,他知晓这名武将的脾性,性情刚直,在大忠大奸面前却从不含糊。
“定国公的性子果然还是如往常一般直爽,既然如此,朕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傅止渊笑了笑,“这信是如今身在滁州的大理寺卿和薛世子发回来的,滁州形式皆如信中所言。而朕今夜召定国公前来,为的,则是信中提到的‘内鬼’一事。”
他的面色冷了下来,“实不相瞒,关于大理寺卿提到的‘内鬼’一事,朕心中已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想,只是此人在朝中党羽众多,眼下就算是要此人伏法,也还需旁人的一臂之力。”
话到此处,傅止渊顿了一顿,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臣,“定国公,朕,能信任你吗?”
薛忠的神色已经从一开始的惊疑逐渐转变为凝重。
傅止渊静静等着这位臣子的表态,他必须要先确定国公的立场,才能接着将事情和盘托出。要想将李靳彻底拿下,他需要这位臣子的助力。
薛忠没说太多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止渊,而后十分干脆地一撩官袍跪了下去,“老臣,愿供君驱策!”
“好!”傅止渊笑了,他一边伸手将薛忠扶了起来一边道:“有定国公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定。
喝了一盏茶稍稍冷静后,二人才又就着方才的事继续谈了下去。
薛忠道:“陛下对于信中所说的‘内鬼’,是否已有人了怀疑的人?”
傅止渊并不否认,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不错,朕怀疑的人,定国公你也很熟悉。”等薛忠露出疑惑的神情,傅止渊呷了口茶,缓缓道出一个人名。
“李靳。”
薛忠惊得瞪大了眼,一些念头倏地划过他的脑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可是当朝丞相……”
傅止渊对薛忠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他没据理力争地试图说服什么,而是将一份资料慢慢递给了薛忠,“定国公不妨先看看这些。”
趁着薛忠翻阅的空档,傅止渊慢条斯理地说出他召来薛忠的真正目的。
“朕需要定国公手下的兵,替朕压住李靳手下的兵。”
“后日,朕会宴请李靳,介时,便有劳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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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
临近州县——鄞州派了人马前来支援,领军的是一名姓周的将军。出发前,周将军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不过是一群乡野刁民罢了,哪里抵得过正规训练过的军队?打败他们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然而此刻,这位自信的周将军却满目慌张,轰隆隆的火药爆炸声传来,炮灰和烟尘不断落下,他仓皇逃窜着,扯过一个士兵的领子便怒吼道:“不是农民吗?!对方不是一群愚蠢的农民吗?!为什么他们的装备会如此精良?那些分明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不……不是士兵……那是死士!那是死士!”
那士兵是个年轻的,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被周建军一嗓子吼蒙了,只不住地认错——他其实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但那周将军似乎也不需他说些什么,他只是在宣泄自己震惊的情绪,以及掩盖自己因轻敌犯错的耻辱。
小兵被他扔去一边,周将军踉踉跄跄地下了城楼,目光狠戾地搜寻着大理寺卿的身影。这两人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司徒宴带领的军队根本不是什么游兵散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为什么不在他上战场前拦着他!
他们州县的兵力损失这么严重,回去他要怎么和太守交代?!
虞枫的身影出现在临时搭建的露天营帐内。
周将军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掼到了椅子上,“马上!马上派你们的兵出去!把我们的兵换回来!”
虞枫一介文人,被他砸在椅子上,肋骨剧痛。
他吐了口气,对这姓周的愤怒至极。“周毅光,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如今薛致正带着兵在城门外抵抗叛军攻势,你让我开城门将你的兵换回来?!滁州百姓的死活你不顾了吗!没得换!”
他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将周将军拉下来!”
立时有士兵涌上来抓住周毅光,周毅光气得面色涨红,“我乃是鄞州派来援助滁州的将领,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周毅光起身一挥手,他的亲兵便围了上来,和滁州士兵对峙着。
虞枫直接祭出了当初傅止渊赐给他的那道圣旨,“我与薛致,乃是陛下亲自下令前往滁州,管理滁州疫病期间发生的一切事务,见此圣旨,如见圣上!周毅光,你还有何话可说?!”
敌人还未打退,自己人却先内讧了,虞枫眉头皱得死紧,这般要紧的节骨眼上,竟当真有周毅光这般不识大体的人!
圣旨一出,顿时所有人都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对峙的紧张局面化解。
虞枫刚想下令去城楼看看战况,就听得一灰头土脸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报——!”
“虞大人,快……您快带着滁州百姓撤退吧!司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