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白安押送犯人及家眷回京的这日,下着绵绵细雨。
因助忠王谋反的证据充足,他带回来的人是不必进诏狱的,只需关在狱中,等待处置即可。
景白安将人交给京兆府尹后便回了锦衣卫所,才刚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锦衣卫来转达陛下口谕。
“大人,礼部侍郎柳平为支持忠王兵变,献了不少金银,这些钱财大多都是贪污得来,陛下口谕,即刻将人缉拿,柳平就地诛杀,其家眷流放千里。”
景白安只抬了抬眼皮子,便放下茶盏,“点人,立刻出发。”
柳平此人他是知道的,看似忠厚老实,实则诡计多端,小人行径,但这些不足以治罪,他便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这人还真是...自寻死路。
无论是贪污还是谋反,都够他死上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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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却意外的透着一股清爽之气,仿若这场雨洗去了近日来的污浊与血腥。
朱雀街上,一行官兵押着几辆囚车缓缓朝府尹驶去。
偶有百姓指指点点,好奇这又是哪家勋贵遭了秧。
有眼尖的,认出这是娶了郡主娘娘的霖安苏府。
遂又是好一番唏嘘。
与此同时,只一条街相隔的柳府,景白安正率领着锦衣卫奉旨抄家,而他全然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此时与他只隔着一条街。
景白安执行公务时向来是冷冽的,等手下人陈述完柳平的罪状,以及陛下下达的口谕后,直接提了刀将柳平就地诛杀。
柳平临死前的恐慌,与柳府人的惊惧失措,哭天抢地,都没能让他有半分动容。
待处理完柳府所有事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景白安回到景府时,府里已点了灯。
连续奔波几日,疲倦之色甚浓,阿真瞧了便没再多话,手脚麻利的伺候大人歇了。
临睡前,景白安还想着尽快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好去将姑娘迎回来,却丝毫不知他牵挂的姑娘此时正在大理寺狱中。
按理说,苏府也是皇亲国戚。
可芫华郡主离世多年,苏府与云亲王府也早断了联系,苏府的处境就显得微妙了。
但凡与皇亲国戚沾边的罪人,几乎都不会放在京兆府狱中,几经思忖后,押送的官员还是将苏府的人送进了大理寺。
就算芫华郡主已不在,云亲王府的这门姻亲也无法磨灭,苏府也仍是皇亲国戚。
况且,芫华郡主还为苏府留有一女。
苏月见缩在牢房的角落,将头埋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色的囚衣让她看起来消瘦憔悴了许多,与往日矜傲清冷的大姑娘大相庭径。
陈姨娘揽着一双女儿坐在另一个角落,面色惨淡,双目无神,只偶尔安慰几句吓哭了的苏银朱。
苏京墨肉眼可见的沧桑了不少,鬓边不知何时生了几缕白发,他负手面对着铁栏而立,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时不时朝陈姨娘那边望一眼,而后又会复杂的看向苏月见。
苏府其他人关在两边,一边是菘蓝为首的府兵,都各自寻了位置坐着,安静的不像话。
另一边是苏府其他人,一二十人将牢房挤得满满当当,各人面上有惊惧,有害怕,只年纪稍长些的,还算平静。
对比于其他刚进狱中的鬼哭狼嚎来说,苏府的人要安静得多,也叫狱卒省心了不少,态度也就跟着软和了些,给的饭菜都还是热乎的。
但自然不会是什么大鱼大肉,不过是清粥加点榨菜馒头。
京城的气候还未回暖,让自南方而来的人难以适应,冻了数日,又啃了一路的干粮,此时能在牢房里吃上一口热乎的,哪怕是白粥,也是无比知足了。
苏京墨将自己那份留给了几个孩子,只吃了馒头。
吃了晚饭,牢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恢复了些精神气,苏月见终于抬头打量起牢房。
肮脏,血腥,不见天日,还有浓浓的铁锈味。
老鼠虫蚁横行,时而将苏银朱吓得花容失色。
她无声叹了口气。
锦衣玉食这么些年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牢狱之灾,也不知何时才会定罪,若是要长久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倒还不如快些上了断头台,早死早超生。
所幸白蔹她们未遭这罪。
她记得,花楹最是害怕老鼠,木槿最见不得虫蚁。
还有...南烛。
幸好他离开了,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想到那人,苏月见眼底有了别的神采。
赶了那么多次都没将人赶走,恰在那危急关头他倒是走的干脆,也不知是不是该算他运气好。
苏京墨将苏月见的神色收入眼底,唇角轻轻弯了弯。
阿月是想到心上人了吧。
对于南烛的失踪,苏京墨并不感到意外。
阿月不愿意牵连他,自会想法子将人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