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言语中的恳切与笃定,祁明泽听得出来,一颗惶惑的心在这一通电话后就稍安一点。
一直以来,为了斩草除根,从河早就雇了人在这边行事,三叔的滔天罪行也早在警方堆满了。但事情牵涉甚广,一切都需要时机,而从河现在就要快速促成这个时机。他也没有骗祁明泽,他是真的每天都在筹集现金,而他要做的事远不止筹钱这么简单。
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山角,三不管之地,是大部份人的地狱,却是一部份人的温床。
三叔背后是一位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的人物,以军贩毒,以毒.养军,向全世界输出毒.品,三叔就是国内的内线。
而三叔早就不满足于做别人的一条手臂,在这种政局混乱的地方,谁不想作一次王,谁又不是一步步成了无人能管制的土皇帝。所以如今的三叔,想要一文不损从他手里将人救回来,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在冯高立被断了一根手指后,从河每天都有大量的现金汇入三叔指定的账户。
一天深夜,从河突然回来了。祁明泽经过这几天的蹉跎,已然如接受命运一般,只在等着一个消息,或好或坏,或是噩耗。
从河小心进房间,屋里亮着夜灯,他躺上床,将昏昏沉睡的祁明泽抱进了怀里。
整日的精神强压下,祁明泽的生活已经不分白天黑夜,只等着消息。所以对从河的出现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从河是从背后抱的他,他转了个身,并没有要从他怀里挣走的意思。
在梦里他也清楚,自己挣不过。他累了,无所谓了。
祁明泽朦胧的看着人,是梦非梦,“从河,你是不是老天派下来丰富我生活的孽缘。”
“我看过一本书,说我们每个人周遭出现的,谁能说这不是只为了我们出现。为了丰富我们的生活,丰富我们的人生体验。是这样吗?”
从河看着怀里精神萎靡、眼中无光的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明泽脸颊消瘦了许多,和在滨城的时候比起来像换了个人,那时是鲜艳的饱满的。祁明泽的枯萎不是一天的结果,这是跟在从河身边后,一天一天成了这样。在帮祁樾舟偷拿东西的时候他眼睛里还有光,东西到手,他就失去了目标,光就消失了。
从河闭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用额头去贴祁明泽的额头,温凉的体温传达。他手指轻轻的细细的摸着祁明泽的耳朵、头发。
消瘦的人温软的在他掌心里。
要是人真有下一辈子,就让他下辈子再去还吧。猪狗牛羊,做什么都行,只是这辈子,就这样吧。恶人也好,自私也罢,他就想这样了,把他攥在手里,不可能放下。
除非收了他的命,让他没有思想。
从河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点时间,所以夜里的事,还真就像做了一场梦。只是第二天祁明泽问屋里的保镖,才知道从河夜里是真回来过。
祁明泽的日子是一天天熬的,度日如年他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那晚以后,祁明泽再没见过从河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他只是每天都会来一通电话,说他有钱不断汇入三叔的账户,所以未未他们是安全的。
从河不论说什么,那头,祁明泽只是淡淡的“嗯”一声。“小明,”从河忍不住喊他,半晌涩声道:“虽然这件事我也算受害者。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祁明泽便不出声了,从河握着手机紧贴在耳朵边,一双深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听着那头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知道他在。
直到有人叫他,从河才挂断电话,上了一辆黑色路虎。一行车排着长龙,一起驶上道路,带起一路的烟尘。
救人不惜代价。
这是从河的态度,苏以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像即使这次的事会要了他的命,也再所不惜。从河将纽约公司的股份出卖了大半,将自己的积蓄倾囊拿出,如果这次的计划失败,这些钱是不可能拿得回来的了。
留在滨城的老韩和景洪每一次汇款都一再提醒从河这些举动的危险,从河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止苏以,所有人都说他中邪了,以前拿到手也是不惜一切,现在拿出去更是不惜一切,连命也不在乎的不惜一切。
在那通电话后的第三天夜里,祁明泽才再次看到了从河有天坐着回来的越野车。只是这次来的只有两辆,而不是一院子的车。祁明泽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上下来个人,不是从河,是苏以手下的林未。
林未风尘仆仆的进了建筑,很快房门被敲响。祁明泽从窗边离开,正要出去,猛然的一个爆炸声不明方向的传来,连脚下的地板都晃了一晃,祁明泽一个不稳,显些摔跤。
如地震一般,祁明泽感觉整栋建筑都晃了一晃,屋子里的摆设已经在刚才那一刻砸了一地,整个房间顿时烟灰四起。祁明泽在震惊中已经被人握了胳膊,他连人也没有看清,就不受自己控制的在拼命随着胳膊上牵引的力量跑。
楼梯上的相框砸了一地,林未一脚踢开。祁明泽听到枪声,原先他不知道什么是枪声,从纽约回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