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亮着白色的日光灯,灯光落在祁明泽头发上,油油的反光,干净乌黑。祁明泽苹果削到一半,没拿稳,从手上滚了出去,掉在桌子上。他哎呦一声,急忙捡起来,手指小心的拿着,翻来翻去的瞧。回头瞧了眼从河,嘴巴里说着幸好没弄脏,倒是又将削过的地方又薄薄的削去了一层。他不想浪费,但也得体贴从河的讲究。
从河从始至终就看祁明泽做这些小事,祁明泽在想苹果,他在想他。
他满心满眼的,只装得下祁明泽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些再琐碎不过的小动作,他也看的上心。
他脸上没有笑容,但心里是鲜活的,愉悦的,也带着点忧愁。
祁明泽将苹果切好,转头来,目光相交,从河对他弯了下唇。从河刚想伸手去拽祁明泽,祁明泽正好转过脸去,就去了卫生间洗手,再出来,却不来靠近他了。
“那我去了?”祁明泽用纸巾擦着手。事情做完了,他当然是准备快去快回。
“去吧。”从河淡淡的答。
“你多躺下休息,没事就别下床了。你养好了,我们好早些回去。”祁明泽用手刮在嘴巴上,开玩笑似的说“这儿东西也不好吃,条件也差。”
祁明泽已经走到门口。
“小明,”
“嗯,”祁明泽回头。
“没事,去吧。”
“嗯。”祁明泽又转身。
“小明,”
祁明泽又回头。
“早点回来。今晚我让苏以出去寻点好吃的回来,等着你。”
从河靠在床头,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手臂。英俊的脸没有血色,冷白里泛着青。一双眸子深黑,说话的嘴唇苍白失血,倒还对他微微一笑,又示意他可以走了。
祁明泽对他扯了扯唇。
他只是去离医院不出半小时车程的酒店,倒被从河弄的心里发酸。
祁明泽想起当初,他们结婚初,从河隔三差五出差时的那种情境。只是那时要走的人是他,而不想要对方走,眼巴巴望着人的人是他。
祁明泽突然回头,几步到了从河跟前,弯腰,挪开他的伤处,给了一个拥抱,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
他想起三年多以前,结婚初的某天,那是他第一次送从河出远差,时间定的是一周。时置春天,但去的城市不比滨城暖和。他帮他准备衣物,还多放了两件风衣。他动作磨磨蹭蹭的,就像磨蹭一点时间就能过的慢一点。最后时间一到,从河还是拎着箱子就要走。
结果他拎着箱子还没出房门,他就受不了了,直冲上去抱了他。
那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他。从背后,双手紧紧环在他腰上。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最好晚点。过去大部份时间都在开会。”
“哦。”
“好了,都在等,我走了。”
娘们儿拍拍他的手,要他松开。他不得不松开,无论多舍不得,他只得放手。他追出房间,追下楼,看着苏以拎了他的箱子。
一行人雷厉风行,车门啪啪响过,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看着他的车子走远。
人大概还没走出房子,他心底就起了强烈的念想。他脑子空空的离开建筑,一个人进了房子,走捷径抄小道,最后看着他坐的那辆车出房子,驶上道路。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
祁明泽已经离开,身上还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味。从河嗅着那股味道,静静的靠在床头。
苏以推门进来,说林未已经将人送走了。从河嗯了一声,苏以支支吾吾的问他林未在那边没关系吗。
从河白着一张脸,半晌不说话,最后回了个苏以没事。
“嘶……”从河嘴里突然嘶的一声,稍好的那边手扶上了右边重伤的肩膀,额上霎时泌出一层细汗。苏以赶忙扶他躺下,将升起的床头降下去。
从河将所有的精神都给了祁明泽,在苏以面前就成了个重症患者,这儿不行,那儿疼的要命。
才刚躺下一会儿从河就问苏以现在几点了,苏以回了他,他闭着眼琢磨了一阵,还是老实躺了。
他躺着,打了一小会儿盹,又睁眼问苏以时间。
“时间还早。”苏以看他坐卧不安的样子,送了他一句,“要不我问林未什么时候回来?”
从河嘴里嘶的一声,愤愤的横了苏以一眼。
从河缓慢的将身子躺平,苏以帮他盖好薄被。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半晌,从河像想不过了,突然说话。
苏以刚才那句明显就是反话,从河竟然真叫他打。苏以好笑又不敢笑,他算是见识了从河是如何的一天天从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娘们儿成了个整天儿女情长的痴汉。
“太太是去见老人家的,难免多待一会儿。我这一通电话过去,林未要是不知分寸,再把人给您得罪了……”
“那你废什么话!”从河突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