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计划出了纰漏,出现了一点可疑的痕迹。就像是厚厚草堆下的陷阱,露出一角阴暗的铁网。
可她是一个聪明的猎人。她知道这头野兽走过了穷途末路,走过饥寒交迫的光阴,于是在陷阱边栽种了漂亮的玫瑰,一遍遍地述说着甜言蜜语。
这让野兽甘之如饴。
褚洲盯着她,盯着她眼底隐隐流露的期待,盯着她拙劣不堪的演技,而后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第45章 疹子 此时风动,恰似心动
入夜, 褚洲送她回宫。
漫长的宫道无聊,远处的尽头还沾染着破碎的星光。一轮晦朔不明的弯月在天穹里若隐若现,披散着朦胧的光亮。
褚洲为她引路, 却紧紧凝视着她的脸颊。
她畏惧于迷茫的黑夜, 失去焦距的眼睛紧紧地依赖着这几点零星的光火。透白的小脸沐浴在纯净的月光, 引人遐思。
褚洲勾着她的指尖,“怕不怕?”
她则是皱皱鼻,“有大人在, 怕什么呢。”
又撒谎。
倘若她信赖他,应该是紧紧地牵住他的手,而不是盯着天上的明月。倘若她依恋他,应该是依偎在他的身畔, 而非仔细地观察周遭。
半刻功夫后,两人携手进入内廷。此时华灯初上,奔放的淡淡橘光驱散了宫里的一切阴影, 也照亮她眼中的雾霾。
褚洲驻足,“那我先走了?”
“这就要走了?”以芙故意地、清晰地加重了后面几个字,“大人不进来歇一歇呀?”
褚洲看着她,突兀的喉骨艰涩地滚动着。
“忙。”
“明明说好了的, 你要常常来看我!今日若非是我过去看望你, 不见得你会往我长乐宫里来!”以芙娇叱,“我没有你的公务重要,是不是?!”
褚洲艰难地吞咽着口中唾液。干燥的口舌得以滋润,才顺利地吐出一句,“明日歇在你这里。”
以芙这才展颜微笑。
他狼狈地踅身离去,再次被她急急叫住。踅身之时,忽然察觉面颊上一湿, 轻轻擦过两片香软之物。
以芙抿抿嘴唇,“我走啦。”
尚来不及回答,她已捂着脸跑开。
星河灿烂,对影成双;竹林涛涛,声浪叠起。
此是风动,却恰似心动。
……
褚太尉病倒了。
至于怎么得的病,谁也说不清。
小满急得原地打转,手里的拂尘甩得像是外头的飘飘白雪,“您说说,这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够旺了吧,奴才也常常来给大人添衣加被啊,怎么好端端地就烧成这样了!”
以芙搅着药汁,轻轻吹了一口,方喂到男子嘴边,“你已尽心尽力,不必如此自责。”
小满哇哇大叫,“大人是在奴才的眼皮儿底下生的病,娘娘若是这么说,就更让奴才惭愧了!”
褚洲被他吵的头疼,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即使隔着几层床帏,小满也能想象出太尉哀怨的眼神,无声的责备以及苍白的容颜。
小满几乎是流着眼泪窜上去,拔高声音喊,“明明前两日原本好些了的,昨个又烧起来了,脖子上还冒出了个红疹子!”
褚洲咳了咳,拉高了被帛。
小满还在哭诉,“奴才原本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这疹子的。可太医过来后,大人怎么也不愿意解开衣袍,娘娘,您帮我劝劝他罢!”
“你说的是这个啊。”以芙伸手按住,轻轻地摩挲着泛红的肌肤,“褚太尉怎么也不肯让太医看吗?”
小满声嘶力竭,“是的!!!”
褚洲体内原本就烧着一把旺火,如今喉上又窜上来一阵,大有把他烧得灰飞烟灭的趋势。遂低声警告,“你别闹了。”
以芙不理他,“小满今年几岁了?”
小满困惑地摸摸脑袋,老老实实地地回答道,“奴才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四了。”
“十四岁了,也该懂点事了吧?”
小满眨巴眨巴眼睛。
“有喜欢的姑娘没有?”
小满“腾”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娘娘、娘娘跟奴才说这个东西做什么……”
以芙追问,“有没有啊?”
小满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奴才、奴才就只是个阉人,奴才……”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小满红着脖子点头。
以芙促狭一笑,“你若真心喜欢她,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只不过你现在成婚也太早了,过段时间也不着急,等你新婚夜里尝了滋味,就能理解你褚大人了……”
小满正听得心潮澎湃呢,冷不丁被褚洲一声喝,“小满,出去!”
小满挠挠头,忙里慌张地退下了。
殿里暖香阵阵,卷起纱帐。
至此,床榻里头的光景才清清楚楚地暴露于视线。女子青丝瀑下,飘曳在腰际,一件轻薄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