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很抱歉。”
初雪终于开口:“你不必抱歉, 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
顾怀瑾笑, 笑里又含了些无可奈何:“生命不一定有命,死于非命,才是世上常态。富贵也不一定是天给的,从一出生起受到的教导, 才更能影响人的一生。”
他眼看说得高深莫测,初雪眉头渐皱,她不喜欢听这些大道理,有些厌烦地打断他的话。
“也许吧。”
顾怀瑾及时收了声,又道歉:“本不该提及二殿下,叫您伤心了。”
初雪本有些气闷,可他又这样说,叫她这气都不好生下去,倒像在生贞姐姐的气。
所以初雪还是缓了口气,开口:“若是因为悲伤而连提都不提,那岂不是会把人忘了。你下去吧,本宫没事。”
顾怀瑾恭敬退下,在他走后,初雪起身,在廊下站定,天气还不暖和,风吹着,连心都是冷的。
她不止想念李贞,也想念雨若,想念娘亲,阿爹,想念那时美好的日子。
因为再不会有了,所以格外地想念。
她蓦地想起李成暄,李成暄是从来不会想念这些的,也不喜欢她想念这些。
当他们在一起独处的时候,她以前偶尔会怀念已经失去的东西,但只要那些东西和李成暄无关,他就不喜欢。但他从不会直白地说,他只会流露出些许的破绽,让初雪抓到尾巴。
然后初雪就会改,会转而说别的话题。
这曾经是他们的默契,她曾以此为骄傲。
可是如今她渐渐感觉疲惫。
李成暄是她世界里珍贵的人,她不愿意失去他,想抓住他,故而讨好。可如今却渐渐觉得自己要抓不住他了。
不远处的青空之下,有成群的飞鸟飞过去。
*
柳七回来复命,李成暄坐在椅子上处理政务,头也没抬,询问:“她是何反应?”
柳七如实回答:“娘娘很高兴。”
李成暄轻笑了声,“她在做什么?”
柳七一顿,还是诚实回答:“与陶司珍说话。”
李成暄抬起头来,柳七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许久。
他只好将头低得更低,听见那人起身,脚步声渐近,在跟前来回踱步。
李成暄打量柳七,“你几时有戴香囊的习惯?”
柳七呼吸一凛,下意识认错:“卑职下回不敢再犯。”
李成暄又笑了声,轻飘飘地,脚步声从他身边远了,又回到那椅子上。
“那个陶司珍,是什么来历?你可有结果。”
柳七答:“卑职查过了,身份是假的。”他本应说出那日他救过她,可一念之差,还是瞒下了。
“知道了,下去吧。”李成暄命他退下。
自勤政殿出来的时候,竟开始下雪。一面太阳还高挂着,一面却又下雪。
柳七握着自己的剑,自廊下离开。
*
这天气实属诡异,初雪出来看,云芷跟着,给她披了件衣服。
“这也是奇了,顶着太阳下雪。”
初雪点头,云芷又劝她进门,“外头冷咱们还是进去吧。”
初雪又嗯了声,随云芷进门去,临走前又回头看一眼天,颇有些感慨:“不知道春天几时才来?”
第50章 五十 “对不住。”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 初雪出门都有人跟着,处处小心仔细。
她由云芷扶着,在长信园的走廊里走过一圈, 走累了,这才在亭子里坐下。春暖花开时节,嫩枝抽芽, 满眼鹅黄新绿, 团以花团锦簇,叫人看来心情转好。云芷替她端茶倒水,捏肩揉脸。
她捧着肚子,闭着眼, 感受春风拂面,轻而柔, 舒缓心情。按说不该叹气, 却不由叹气。
云芷笑了声, “娘娘怎么还叹气?”
初雪摇头, 她只是觉得该叹气, 就自然而然地叹气了。
这话她没讲出口,近来她常有这种感觉,许多话可以讲, 但似乎没有必要讲。
初雪浅抿了一口蜂蜜水, 和云芷说话:“陶司珍呢?”
云芷放下手, 在一旁站着回答:“已经差人去请了。”
初雪点点头, 又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一盏茶,听得人通传陶司珍到。陶绮罗福身行礼,“参见娘娘,路上耽搁了, 还请娘娘见谅。”
初雪笑了笑,摇头道:“无妨,坐吧。”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陶绮罗坐下,微笑开口:“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初雪点头:“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被几个太医贴身伺候,哪儿能不好么?
“绮罗近来如何?”
陶绮罗笑答:“臣也很好,不过近来有些忙。”
“是有些忙。”初雪漫不经心接话,近来宫中事务繁忙,按理说许多需要她操心,但李成暄特意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