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有些轻盈的药香,是皇帝身上的,只他似朝着床里,已经睡熟。
她不忍打扰,只在床边缓缓坐了下来。靠里侧的墙上,挂着她的秋千画像,原只是在安阳太守的别院里见过,不知何时,又被他挂来了这处。
她只缓缓去探他的肩头,触及得几分暖意,方叫人放心些。他的手却紧紧握在胸前,她以为他疼,方顺势去寻他的手来。
指尖划过几丝流苏,参金丝的绒线,是宫中司珍坊才有的珍品。隔着晦暗的光线,她也依稀能分辨,是那明黄的络子。
被他扣在胸口上的,原是那只被她扔下的平安扣。
他没醒,她只缓缓靠去床头,只当是陪着他便就罢了。
小风袭来,青烟舞散。想来白日里那番触目惊心,她尚未来得及与阿兄和阿爹交代,就连祖母她也并未透露。
只是倘若帝王在国公府上中了机关,出了事儿,国公府许还得牵扯上弑君之罪。
他却要替她瞒着。
方一路进来这间寝殿,她便已然在想,这三年来他是如何过来的。她心软了,还有些心疼。只垂眸能见那双眉眼合着,他似睡得尚还安稳,她方跟着在一旁小睡了过去。
四更天的更鼓响起的时候,身旁方有了些许动静。星檀睡得不沉,却见他已缓缓转身过来。
眼见她在,那双鹰眸中几分惊讶,人已要忙着撑起身来。她忙起了身,顺着他的意思扶着。手腕儿却被他一把握去了掌心。
“你肯来?”他似依旧有些不信。
她却垂眸去他掌心里寻那枚平安扣,却被他本能地躲了躲。她方细声道,“那络子上沾了些许血污,我与陛下换了,再还给陛下。”
寝殿内忽的安静了几分,星檀见他眼中颤动,便当他是默许了,方从他掌心里将那平安扣拿了回来。那白玉还带着些许他的余温,还有些许湿润的细汗。
却听他轻咳了两声,“朕还得去趟早朝,可否劳烦姑娘与朕更衣?”
“必须得去么?陛下身上还有伤。”
“嗯。今日还有些要事。”他温声答着,却已要自己起了身。她方去取了衣架上的龙袍来,只见得那寝衣下厚厚的纱布痕迹。她方想伸手去探探,手却被他拦了下来。
“小伤无碍。不必挂心。”
星檀抬眸,却见他微微抿着嘴角,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她方小心与他穿好龙袍,才唤了人侍奉用水。只将要送他出养心殿了,又见他转眸过来,“你该一夜未睡好,先去歇下。朕下了朝便回来看你。”
那道背影行出去了养心殿,不时却依旧捂着胸前小咳。虽有江总管陪着,她却依旧有些不安。
只回来寝殿中,借着清晨的阳光,望见窗下几个熟悉的木箱,原是那时她搬离养心殿,叫人一并搬走的那几个。缓缓揭开箱盖,樟木浓香飘来,里头衣物如新。不想这三年来却是这些常伴他在养心殿。
她缓缓合上木箱,方觉这屋中香气太过浓郁,方叫人将门窗都敞了敞。那果木香氛虽是香甜,却并无药效。只他原用的龙涎香,方有养心之效。
她只换来侍奉寝殿的小内侍,叫人将寝殿与大殿的香换了一道儿,方靠着暖榻,稍稍歇息。
晌午太阳正盛,凌烨从朝堂下来,难得暂且推却了今日议事的大臣,只道是身体不适,需要休养。朝堂亦早知道皇帝旧疾,只稍作体谅。
唯独工部侍郎钱朗,因次女被关押入北镇抚司之事,在金銮殿旁苦苦求情。
凌烨本也只打算稍作惩戒,方落了口谕,叫钱朗自个儿往北镇抚司去提人,回府后好生教养,如有下回,严惩不怠。
江蒙恩一旁看着,却觉这位侍郎大人不甚聪慧。主子今日心急下朝,分明要赶回去养心殿的,偏生被他耽误了这么些时候。
娘娘肯回宫,比起他教养女儿,可得重要多了。
凌烨一路回来得急,自也没顾着间歇着的小咳。只将将行回来门前,却见那抹青色竹服立在门前的柳树下候着,见他来了,她脚步轻盈,竟是迎了过来。
他到底不敢想的,只也忙加快了些许脚步。待人走近,方去寻着她的衣袖,隔着那层轻纱,握着她的手腕儿。
“可休息好了?”他见得她眼下的乌青,便知道没有。却见她微微抿唇,与他点了点头,嘴角那对笑靥若影若现。不觉也跟着扬起嘴角来。
“朕,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星檀本是想劝他回去歇息的,却见他目光笃定,方只好应承了下来。手腕儿被他拉着,不肯放开,她便干脆随他了。
坤仪宫门前不知何时种起了花草,远远望去,一片花团锦簇。只那宫门重新修葺,早已不似原来的坤仪宫了。星檀隐隐只觉有些熟悉,只待走得近了,见那牌匾上芳仪轩三个大字,她方想起,是自己在江南时住着的小别院。
她迟疑看向身旁的皇帝,却见他微微点头。
“朕去过了,江南陆府,你的闺房。”
她却早有些生疏了,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