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叶子杭?这家伙不会是逢人就给她打广告吧?
她更费解的是:“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外头冰天雪地的,没有公共交通,连路标都是隔得老远才见到一个,哪个出租车敢接这种荒郊野岭有去无回的活儿?
男人轻描淡写地解释:“租车。一路打听,绕了很多路。”
“……噢。”娜塔莎愣了几秒,很快扬起一个标准的笑,“欢迎。你也是来看极光的吧?”
男人的声音略显沙哑:“我找人。”
闻雪低着头,双手握紧酒杯,一动不动。
她能感觉到方寒尽的视线像雷达一样,精准地落在她的后颈上。那灼热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过了会儿,就听见他说:“我跟她是一起的。”
娜塔莎向闻雪投来疑惑的目光。
闻雪没回头,将杯中的蜂蜜酒一饮而尽,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他。”
方寒尽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再度开口,声音有几分低落:“行吧,那给我再开间房。”
娜塔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莫非他就是闻雪那个“刚刚分了”的男朋友?果然,闻雪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才一个人赌气跑到这里来的。
理清人物关系后,娜塔莎放心下来,笑眯眯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绕到柜台后头,拿出厚厚的记账簿,向方寒尽介绍:“这里、这里签个字,还有,请把护照出示一下。”
一系列流程很快走完,娜塔莎拿出钥匙,“你住10号屋。现在要入住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先吃饭吧。一天没吃东西了。”
方寒尽脱下外套,拍了拍上面的雪,挂在门边,又蹲下身,帮方春生脱下外套和帽子。
他抱起方春生,径直走到炉火旁,在闻雪对面坐下。
“姐姐!”方春生指着闻雪,语气里满满的惊喜。
闻雪恍若未闻,垂着眼帘,怔怔地盯着炉子里的炭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方寒尽也没说话,接过娜塔莎递来的盘子。
剩下的食物不多,羊肉早被瓜分殆尽,只剩下两条鱼,几块烤土豆,和干巴巴的面包。
他将剔了刺的鱼肉叉到方春生的盘子里,叮嘱道:“快点吃。”
方春生仍是一脸困惑,指了指闻雪,示意方寒尽:“是姐姐啊。”
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带点疑惑,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方寒尽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闷头吃着土豆,再无反应。
囫囵吃完晚餐,方寒尽站起身,对娜塔莎说:“麻烦带我们过去吧。”
娜塔莎不停给闻雪使眼色,偏偏她一直低着头,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纹丝不动,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方寒尽又催了一遍,娜塔莎这才悻悻作罢,“噢”了一声,转身带着兄弟俩出了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闻雪眼睫轻颤,眼眶迅速泛起一圈红。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心绪平静下来,心头的涩意却止不住地翻涌。
角落里的情侣在窃窃私语——
袁媛:“刚刚那男人好帅啊……”
郑易阳不屑道:“帅有什么用?没看到人家都有儿子了。”
袁媛不死心:“你怎么知道是他儿子?”
“不然呢?谁会带别人的儿子出国旅游?”郑易阳啧啧两声,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不过可惜了,长那么帅,儿子却是个智障。”
袁媛语气惊讶:“那小孩是智障?你怎么知道?”
“你没注意看啊?他长成那样,嘴歪眼斜的,语速慢吞吞的,动作迟钝,一看就知道这儿有问题。”郑易阳语气带点嘲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闻雪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走到郑易阳面前,眼神凌厉地睨着他。
“那叫残疾,不是智障!”她拧着眉,语气恶狠狠地,“你才是智障!背后嘲笑别人,就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感,请问你有家教吗?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人?”
郑易阳脸色很难看,正要开口怼回去,袁媛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声劝道:“算了算了,他们是一起的……你道个歉,别把事闹大了。”
郑易阳梗着脖子,头撇向一旁,闻雪也掐着腰,怒目圆瞪,气势上就占了上风。
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袁媛讪讪地打着圆场:“闻雪,我替他向你道歉。这事就算了吧……”
闻雪沉着脸,语气冷冰冰的:“要道歉也不是你来道,也不是向我道。你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妈。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说完,她狠狠瞪了郑易阳一眼,冷嗤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
雪越下越大,闻雪回到小屋时,头顶、肩上、睫毛上都覆上了一层薄雪。
房间里温度升起来后,雪很快融化,洇成一滩水,又变成水蒸气挥发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