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深吸一口气,提着嗓子大喊:“方春生——!!!”
尖锐的一声,像刺刀划破黑夜,长久地回荡在树林间。
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
闻雪精神一振,循着声音辨认方向,拔腿就往那边冲。
跑了几步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是春生,他为什么不说话?
闻雪刹住脚步,冲着黑暗处又喊了一声:“春生?是你吗?”
窸窣声更响了,仔细听,这东西动作敏捷、落脚极轻,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闻雪突然惊醒过来,心脏骤然缩紧。
她猛地转身,向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春生!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方春生——!!”
回音经久不息,像是森林在回答她:
方春生……
春生……
生……
跑了许久,直到精疲力尽,闻雪才扶着树停下来,缓了缓呼吸,继续往前走。
“春生……”
再度开口时,声音小了很多,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但不能不喊。
如果春生还活着,那么她的声音,是找到他的唯一希望。
闻雪越走越慢,越走越绝望。
周围的景象总是似曾相识,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就像是鬼打墙。
茂密的树冠连成一张帷幔,遮蔽了所有的光,黑黢黢的树影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她,逼近她,将她困在森林深处,寻不到回路,更找不到出路。
闻雪倚着一棵大树坐下,低头看了眼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
她心里清楚,没有照明,就算她找到了春生,也很难活着走出去。
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冀,祈求老天怜悯,给那个孩子一条生路。
那孩子虽然天生残疾,可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有思想、有感情,会哭会笑,偶尔耍耍小性子,更多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
如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那他这一生,真的太苦了。
闻雪把头埋在膝盖间,咬着手臂,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可眼泪还是越流越多,在脸上凝成了冰。
她想到春生,此刻的他,该是多么害怕和绝望啊。
就算不能带他出去,能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受一点温暖和陪伴,也足够了。
想到这,闻雪咬咬牙,又扶着树站了起来。
她举起手机,靠着这一束越来越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前方有棵大树,地上树根拱起,盘根错杂,差点将她绊倒。
她趔趄几步,手上灯光晃了晃,眼角余光一扫,不经意瞥到什么东西。
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突然被一股异样的感觉绊住了脚步。
等等,刚刚那是什么?
……线?还是红色的?
她没看错吧?
闻雪愣了几秒,飞快地折返回去,俯下身仔细查看——
还真是红线,一头绑在树干上,高度勉强到闻雪的腰部,另一头,直直地延伸进森林深处。
闻雪将手机举高。
惨白的光束下,一缕红线弯弯绕绕,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有几处还打着圈儿绕了回来,而后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红线的尽头,隐没在黑暗之中。
一阵阴风刮过,闻雪打了个寒颤,后背迅速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红线、结网……这画面也太诡异了。
她该不会是误入了什么做法事的道场吧?
这是什么人干的?是为了镇压什么鬼怪,还是超度这里的冤魂?
太邪门了。
闻雪越想越觉得惊悚,头皮阵阵发麻,下意识往后退。
哎,等等……
一个念头倏地在脑海中闪过,她停住脚步,弯下腰凑近一看——
红线的颜色很鲜艳,还有些弯曲,似乎是刚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
用手指捻一捻,居然是毛线!还是那种质感一般、随处可见的毛线。
谁会用这么敷衍的道具镇邪?
闻雪突然想起一幅画面——方春生穿着白色羽绒服,系着红色围巾,像个圆滚滚的雪人,笑得眉眼弯弯,跟她挥手告别……
红色围巾!
仿佛混沌中劈下一道白光,闻雪猛然反应过来——
这该不会是春生留下的记号吧?!
闻雪激动地差点大叫。
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拽着红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红线不断延伸,闻雪的心情越来越急迫,忍不住小跑起来。
她几乎已经确信,春生就在红线的尽头!
眼前忽地一暗,最后一缕光也消失了。
世界黑得彻底。
闻雪停下来,使劲摁着手机的开机键。
没用,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