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红着眼探手试了试,咬咬牙,“先救活着的。”
言下之意,他已经没呼吸了。
明明刚刚还活生生的人。
他的同伴哭的不能自已,固执的不肯放弃,哭嚎着像个小仓鼠一样,试图挪开那巨大的水泥桩,想把伙伴救出来。
余震一波接一波袭来,沈宥的双手血迹斑斑,不成样子,忘记时间过去了多久。
口渴,饥饿,疲惫,潮水般袭来......
他心爱的姑娘还被埋在这里,不能睡过去。
大地颤抖起来,在石板簌簌落下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她,小小一只,紧闭着双眼,被困在地下的缝隙里,像那个被压在水泥桩下的志愿者一样,没有了生气的样子。
他抖得不成人形,心中的恐惧像是催拉枯朽的风,轰轰烈烈荡过荒原,即将把他整个人折断。
旁边的志愿者看到这一幕也断定了里面的人没有生命迹象,默默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转身离去。
没有犹豫,沈宥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是轰隆隆的大地颤抖声音,他踉踉跄跄的扑过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头顶上唯一的裂缝被不断砸下的石板石块堵住,他弓着背,将她护在身下。
余震不断中,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下,微弱的,小小的气息拂在他的指尖。
是生命的呼吸声。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悲戚像是找到了出口
他略一低头,唇瓣抵在她的额间,泪水簌簌滚落。
冰冷黑暗之中,陶樱感到一阵温暖,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下一秒,被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尖锐的石块,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木板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他却仿佛丝毫未觉般,只顾着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姑娘。
她的右手被卡在石缝的间隙,上面摇摇欲坠悬着黑色玻璃柜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努力的探身过去,想把她的手从里面抽出,微微一动,怀里的人皱起了眉,闷哼了一声。
外面的雷声轰鸣,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上面摇摇欲坠的玻璃柜子轰然坠下。
他的心猛地一紧。
那可是她的右手,是她的梦想和热爱。
几乎是瞬间,他伸出了自己唯一能探过去的右手,缓缓的,坚定的,附在她的手掌上。
大掌将她的小手护在了下面。
坠落的一瞬间,可笑的是,他脑海里竟然浮现起大学,上第一节 设计课的场景。
宽阔明亮的教室里,阳光照在学生们年轻干净的面庞上。
他们好奇的看着教室门口。
给他们上课的是个老教授,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明明满头白发却依旧儒雅温柔。
他说:“孩子们,你们知道,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台下的学生们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老教授。
有人打趣:“老师,生命无价啊。”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声。
老教授也笑了,举起自己空落落没有手掌的右臂,缓缓的说道:“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比 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
“第一个,是原创。”
“第二个,是你的右手。”
“孩子们,要保护好自己的右手。”
它是你赖以支撑梦想的东西啊。
一阵从未经历过的痛传遍从右手手背上袭来,似乎能顺着手臂传遍四肢百骸,又像无数把尖刀狠狠的戳进他的手上,疼地想要把右臂整个撕裂掉。
这次的余震来得轰轰烈烈,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无数尖锐的东西穿透衣衫,刺破皮肉,没入骨血里。
明明所有的伤痛都爆发了,明明已经撑不下去了,明明已经越过极限了,他还是不肯放手,不肯晕过去。
向来清冷淡漠的眸子涣散了,四肢都在控制不住的抽筋,他却咬紧了牙关,死死护着身下的女孩。
有他在,她分毫未伤。
头顶上簌簌落下的钢筋砸在他的脊背上,斜插进来,破胸膛而出,男人被痛得面目狰狞,却固执的,顺着钢筋插进来的方向,往上移了几寸,用血肉摩擦的力量阻止了钢筋往下戳的趋势,悬悬停在她的肩膀上方。
他的左手护着她的脑袋,用力箍着她的头,眼泪混着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昏迷着的人睫毛颤抖了几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被他护在两人胸膛之间的左手手指动了动,伸了过来,摸索着探寻他的脸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异常冰冷,没有以往的冷淡,反而下颚线绷得紧紧地,死死咬紧了牙关。
“沈宥。”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来看他。
他强忍着,死撑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也不敢应她,怕一开口,就被疼痛折磨的嘶吼出声。
他低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