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乱着,眼眶乌青,除去他那张俊朗脸孔,一眼看上去,便妥妥是个街头混混。
有护士推车经过,被他挡住去路,看着他阴沉的脸有些怵,轻轻出声提醒邵忍让让路,他如梦初醒,忙挪开身体,但目光定格的方向不改。
终于,检查结束,灯光熄灭,医生拉开布帘子走出来,他狐疑地看了眼邵忍,招呼他进来。
邵忍脚步顿顿,头低着,慢腾腾走进去。
“坐。”
医生抬抬下巴。
邵忍在外面狂妄不羁都消失殆尽,像做错了事,低眉顺眼,深深看了眼谢昕的方向。
她坐在蓝色检查床上,背对着自己,后脑勺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头发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
邵忍收回视线,嗓音沙哑低沉:“医生,严重吗?”
“手肘、大腿、腹部、头部、脸部都有伤,b超检查片子在这里,好在没伤到器脏。”
“但是左耳鼓膜穿孔,外力殴打所致,会导致听力减退,先观察三个月,要是没法自愈,这边就要准备手术修复,手术费用也不算贵,一万左右。”
邵忍喉咙涌出涩意,连声说着“我明白。”
“先去办住院手续,在医院观察几天。”
邵忍点头,抬腿走到谢昕面前。
她低着头,背弓起,眼无力垂下,到现在为止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邵忍声音哑着,但很轻,同她说:“等我一下,我去办住院手续。”
谢昕眼神里涌起些慌乱,握紧他粗砺的手掌,邵忍眉眼柔和了,他哄着谢昕:“没事的,我就去一会,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谢昕巴巴地盯了他许久,最终点点头。
住院手续办完,谢昕也被安排了病房,折腾一整晚,谢昕终于睡着,邵忍这才起身出门。
狭窄的店门,昏黄的灯光,电风扇呼啦呼啦摆头吹风。
邵忍将什么东西放在玻璃柜台上,他心烦意乱,随后低头抽出只烟点燃狠抽几口,又问:“修好要多少钱?”
柜台后的眼镜男放下镊子,起身拿起台子上那破机器摇头讥笑:“哥,您这是哪里来的老古董啊?摔成这样还有什么修头,直接买一个划算多了。”
邵忍呼出一口白圈,想到谢昕那样宝贝它的模样,掀开眼皮:“修好要多少钱?”
“真要修啊?”眼镜男随意摆弄着,“不划算啊。”
“我不管划算不划算,我只问你修好要多少钱!”
他声音凛然,压迫感很强,眼镜男顿时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认真瞧了瞧了这台已经坏得无力回天的单反,“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眼镜男有些头疼,抬眼小心翼翼:“哥,我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上门的生意我哪有不做的道理,可坏得也太厉害了,这样,我试试吧。”
邵忍掸掉烟灰,“里面的照片能恢复吗?”
“里面的照片?”
“嗯。”
眼镜男随意扣了下,扣出张SD卡:“这是插卡的,照片都在卡里呢,用不着恢复。”
邵忍接过来好好放进兜里,目光在那台破机器上停留,思忖片刻将之拿了回来:“算了,不用修了。”
眼镜男松了口气,好言好语:“哥,我都跟你讲了,再买个更划算。”
邵忍凑近了些问眼镜男:“你知道哪里有卖这玩意儿的地方?”
……
得了答案,邵忍走出门,他接了个电话,来自财狗,说强仔失踪了。
邵忍眼眸阴恻恻,嘴里回答知道了。
夜风喧嚣,他跨上摩托车疾驰。
到眼镜男说的地址,邵忍停好车下来,一头钻进了专卖相机的小店。
他双手反背,在玻璃柜台前这看看那瞧瞧,黑不溜秋的大块头或者小块头,每个都还长得不一样,邵忍也不知道其中门道,叫来店主指着一台顺眼的问:“这个多少钱?”
“五万三。”店主有些激动,“老板你眼光真的好,这是我们镇店之宝,店里价值最高的。”
“五万三?”邵忍眼一瞪,“你店够黑的啊,这玩意儿比金子还贵,诳我?”
“老板,这是徕卡,东西是贵,但是好啊,你要买便宜的也有,”他伸手指了指,“那边的几千块。”
邵忍背弯得很低,眼神很专注,仔仔细细端详玻璃柜里面的那台机器,很不可置信地问:“这东西真的那么好?”
“好啊。”
“哪里好?”
“质量好画质高,德国进口,手工制作。”
“它除了照相还能干嘛?”
“还能干嘛?老板您可真会开玩笑,相机除了照相还能干嘛?”
“就照个相,卖五万三?”
店主怔了下:“是呀!”
邵忍摸了摸鼻子,沉默了片刻:“能便宜些吗?”
“便宜不了,我最多送送配件,这是最低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