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暇去琢磨手指主人的动机了,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灼烧般滚烫。
就像小时候的某次春节,她在路上闲逛时突然遇上了当地电视台记者采访,记者问她“春节家里怎么过”这种简单的问题,尽管人前她对答如流,面不改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架摄影机镜头对准她时,她的两颊就开始疯狂发热,紧张到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他凑近了些,像是在借光看清楚她的脸,呼吸掠过她鼻尖。
她局促到几近破防,呼吸都收紧。
“我去买药。”
他留下这话,身边床垫紧接着弹回原位,随着脚步声远去,熟悉的声音、香味渐渐散开。
介舒睁开眼,对着天花板放空一阵,回过神来便惊喜地发现积食大有好转,无药自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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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挟带着阵雨飘过城市上空,沥青地面变得潮湿,车轮滚过夜路时会发出迟钝的淤泥迸溅声,就像劣质的芝士被融化进面团再被拉扯似的。
机器“嘟嘟嘟嘟”地打着发|票,的士司机不耐烦地等着后座的客人主动说“不要票了”,可这回的客人连车门都还没打开,看来是要等发|票。司机叹了口气,票终于打完,随着一声清脆的纸张撕裂声,后座伸来的纤细手指接过票,道了声谢,随即下车。
出租车开远了,关宜同站在街边,对着手机里的聊天界面欲言又止。
为什么俞庄嵁今天没有在酒吧监控室或者卡座里呆着?为什么他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心情看起来发自肺腑的好?她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值得他这么轻松愉悦的事儿。
明明才不久之前,他浑身的消沉麻木甚至能感染周围的每一个人。
她不在意俞庄嵁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就是想知道背后的原因,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即便是在真的跟他在一起之后,她依旧觉得他心里藏了很多事儿,仿佛不曾对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真诚过。不,或许他对那个人除外,那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他一切痛苦的源头。
她走到斑马线前,预先准备好上门之后的说辞,信号灯转绿,她半只脚掌走上沥青地。这时候,路对面却飞速跑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件灰色外套一看就是俞庄嵁,奇怪的是他平时一向把在家穿的衣服和外出穿的衣服划分得很绝对,绝对不会把这套运动服穿出门,更何况都这个时间了,他这是往哪儿跑得这么急?
她一边穿过马路,一边视线追随着,便见那道背影闪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药店,他不舒服?不舒服还能跑得这么快?不合理。她稍微动了动脑筋,就径直反方向往俞庄嵁家走了。
保安见她眼熟,登记完信息就放了行,关宜同得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那间房子楼下,三楼亮着灯,一、二楼窗帘紧闭一片漆黑,看起来跟他平时独自在家的状态差不多。
她直接按下了门铃。
“嘟——嘟——嘟——”
等待铃断断续续拖着长音,她仔细盯着窗帘闭合的那几面落地窗。过了好久,既没有人应答,也似乎没有人拨开窗帘缝隙察看情况。
“你来了?”背后俞庄嵁的声音响起,把关宜同结结实实吓了个激灵,尽管此前她没想表现得像此刻这样惊讶。
“嗯,”她迅速收拾了反应,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药袋子,乍一看是肠胃药,姑且松了口气,“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消化不良,买点药。”
“晚上你吃得也不多啊?”
“那时候不饿,回家眯了会儿醒过来又把打包的吃完了。”
“哦,那你……”
她的说辞还没铺开,俞庄嵁已经迅速输完了密码,把大门敞开在她面前:“进去坐会儿吧,来都来了,过会儿送你回家。”
“好啊。”她没在他脸上找到任何慌张或心虚的痕迹,他甚至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找上门来,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的确,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没什么问题。
关宜同跟在俞庄嵁身后走进门廊,他提着药袋子先一步进了厨房,接着便响起热水壶运作的轰响。趁着他离开视线,她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周遭和上次来有什么区别,换个角度想,既然他能这么坦率地让她进来,那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她便不再费心。
她走进厨房,斜倚着冰箱门,俞庄嵁正专注地在工作台边等水烧开,见她进来才回身。
“庄嵁,你今天心情挺好?”
“还行啊,最近生意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知道你以前老给何如雎买东西,她喜欢,但是我不需要,我可不想欠你。”
他失笑:“怎么回事儿?话题突然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随你怎么说,”她指了指他身后,“水开了,吃药吧。”
“过会儿吃。”他转过去倒水,刚要放下水壶,便被两只胳膊从后面环住了腰。他僵立在原地,不由皱眉。
关宜同也察觉到了他背脊瞬间的僵直,便自然地松开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