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告诉她郭鏦曾经为她受过的痛,那太残忍了。可是在她身边,他感受到了那颗属于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在伦理和道义上,他是她的亲哥哥,他不能真正地陪伴她一生,可是他用了另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终于名正言顺地借着他的身体,和她在一起。
最终将守护她一生的人,是他,也是郭鏦。
念云哭得差点晕过去,心中说不出是悲还是喜。李淳是真的回来了,可是她的三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低声问道:“三哥哥可曾留下什么话?”
李淳轻轻拍着她的背,艰难地启齿:“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带着他的心回来爱你,带着他的眼睛回来看你……”
他顿了顿,“无论是我,还是鏦,爱你,守护你,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一天,李淳拥着她,亲手握着毛笔,在那块未完成的牌位上写下:夫李淳之位。
很久以后,在扬州繁华的街道上,念云和李淳携手并肩而立,看着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念云慢慢地靠在他肩上,远离了那权力的中心,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长安,东宫,大明宫,都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境,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一场大梦,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宫里,后来传出来的消息是,太皇太后郭氏薨,追谥为懿安皇后,停灵数月以后,归葬宪宗皇帝的景陵。而李忱的生母郑氏,很多年后被追谥为孝明皇后,葬在了景陵外面的妃陵里。
在李忱登基以后,宫里又有了一次大赦,想要离宫的宫人和太监们可以从宫中领取一笔钱,离宫养老。当年郭太后手下的那一批人,大部分都在这样的政策下告老还乡。
杜秋在郑氏成为皇太后以后,被册封为尚宫,协助打理后宫事务,后来又做了皇子的傅姆,教导皇子李凑。只是在皇子李凑长大成人以后,杜秋被卷入了皇位之争,同太监党起了冲突,后来事败,被赐离宫还乡,晚景有些凄凉。诗人杜牧后来曾遇见她,有感于她一生的坎坷经历,并为她写下了一首《杜秋娘诗》。
李忱慢慢地成长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是为唐宣宗。他开创了大唐十余年的中兴盛世,后来,有人称他为“小太宗”,这都是后话。
和亲回鹘的定安公主,也就是太和公主李落落,在回鹘被册封为可敦,很受回鹘人的爱戴和拥护。后来,可汗去世以后,皇帝以盛大的仪式将太和公主迎回了长安,册封为定安大长公主。她也是大唐最后一位和亲的正牌公主,被载入史册。
第263章 番外 韦桃卓番外:桃之夭夭
望舒楼正坐落在平康坊最繁华的地界,金字的招牌,是前朝大诗人亲笔所提。朱漆描金的万字花格门大开,直面着长安城的鼎盛。门前有两人才能环抱的朱漆大柱子,上面镌刻着一副银粉嵌的汉隶对联,左边是“凭栏枉度仙姝影”,右边是“隔江犹谙美人香”,十足香艳的字眼。
在这里的日子久了,朝迎夕送也是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可悲愁的。多少多情的公子王孙千金买笑,多少佳人红颜易老。风尘女子,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生存的,人前笑靥如花,人后,悲苦自知。堂前不知道什么人题的一首诗里有两句倒是说得很合情理:“玉人翘首凌霄晚,望断江心梦里人。”
我来望舒楼已经有些年头了。这几年,鸨儿妈妈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叫我出场迎客。如果不是我还有些拿得出手的才艺给妈妈赚钱,早就像别的姐妹们一样被逼着接客了。但即便如此,我已经十六岁了,这在教坊的清倌儿里头算是个很夸张的大龄了,我的清净日子已经所剩无几。
我很快也会像姐妹们一样,被打扮得花枝招展与那些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打情骂俏,等到年纪大了,寻一个能让我食宿无忧的主子嫁了,做仆做妾,或者是,年老色衰时独自凄凉。
我叫韦桃卓,韦是长安城里一个著名的大姓,无数的高官贵人出自韦家。
其实说起来,我也曾经有过一段很是富贵的日子。
我的阿爷叫韦坚,曾经是户部尚书,这是一个据说很肥的差事。我的姑姑做过太子妃,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肃宗皇帝。小时候,我们住在尚书府里,我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阿爷曾经抱我在膝盖上,教我读书写字。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初教我的这些东西,如今竟成为我在教坊里卖艺卖笑的资本。
后来阿爷被奸臣所害,尚书府被抄家,我就成了罪臣的眷属,被没入教坊。鸨儿妈妈大概是看我底子不错,又会读书识字,于是又请了师父教我琵琶琴瑟、唱曲跳舞,把我培养成她的摇钱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曲子。因为我的名字也来源于此,所以我颇爱桃花。桃花又叫玄都花,表面上是红得喜人,有些委曲求全的媚意,可是这另一个名字,却是给人一种看透了红尘的冷清,像是我们强颜欢笑的媚态之下无奈的叹息。
那天我站在窗前,往外头的街市上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