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抱着琵琶,那琴弦微微颤动,仿佛也在应和着主人的话音,像是强调似的,秋半夏说:“我不会相信命运,那是虚无缥缈,没有定数的东西。”
杜阮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洒脱又笃定,可不合时宜地,杜阮想起她的琴音。
平静的回旋,或许秋半夏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琴音里有疑惑。
她也在疑惑,她也在怀疑,但她仍旧可以笃定地说不信。
在那一瞬间,杜阮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在怀疑,但仍旧可以笃定地不信。她是现代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人定胜天,但秋半夏不是,她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对女子苛刻有诸多束缚的时代,却仍旧挣脱了枷锁。
杜阮垂下眼,忽然觉得很可笑,她怎么会变得连书里的角色都不如?事情好像颠倒了过来,她们相似的经历好似被赋予了某种宿命感——
宿命……
杜阮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是穿越者,她在现代时看书,书里的穿越者大多逆天改命,没有听说过哪个穿越者还信宿命这种东西的。
杜阮一瞬间起了冲动,她脱口而出:“秋太医,你是不是要……”
秋半夏将食指横在唇中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们彼此四目相对,都明白了对方想说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半夏没有否定,只是说:“杜小姐,我们真的很有缘。当时在萧王府的时候,我说若是有缘相遇,请杜小姐吃鲜花饼。”
“那是我家乡的小吃,京城大约很难寻见这样独特的口味,希望杜小姐能好好品尝。”
言罢,包厢门被推开,有素衣人端上一盘被油纸包裹的馅饼,秋半夏对她点了点头,抱着琵琶离开了。
杜阮目送她远去,拆开油纸,只见里面包裹的却不是什么鲜花饼,而是一块黑玉的腰牌。
那腰牌上没有多余的篆刻,只是用金箔勾勒出云纹的模样,浮雕着一个“云”字。
“这是……”
“是云楼主人的腰牌,以腰牌,可以指使云楼众人——至少是京城云楼的人。”穆青说,她眯着眼似乎正在细细辨认,又扭过头去,问杜阮,“秋半夏是什么意思?她要把云楼给你?”
杜阮攥紧了腰牌,心想,恐怕是的。
秋半夏……要去奔赴属于她的宿命了。
第61章 好有缘
“阮阮?”
“阮阮?在想什么呢?”
杜阮回过神:“……啊,怎么了?”
穆青捏着她的脸,然后背着手回过身来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从云楼出来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杜阮勉强笑了一下。
那块墨玉的腰牌放在她衣襟里,冷得像是一块冰,透过薄薄的纱衣一直传到她的心里,只冻得人寒颤不止,却又让人清醒万分。
杜阮心里想着秋半夏的事情,仿佛从自己上一世的经历里预见了某种结局,大约上一世的经历真的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让她开始害怕那个无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但杜阮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让她害怕的庞然大物到底是昏庸无道的皇帝还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命运?她连害怕的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又谈何反抗?
“别想了。”穆青安慰道,“秋半夏谋划了那么多年,更何况还有栖凰宫那位的支持,她不一定会失败的。”
栖凰宫……杜阮念着这个名字,她之前没有在意,但见穆青再次提及,心里疑惑顿生:“栖凰宫里,住的不是皇后吗?”
穆青点头。
“皇后怎么会支持秋半夏?”杜阮问,“他们两人不是伉俪情深吗?”
皇帝与皇后的爱情是民间一直传唱的佳话。据杜阮所知,皇帝与皇后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先皇后怀孕时他们就被指腹为婚,从小一直长大,可以说是伉俪情深,再加上皇帝一直偏宠皇后,整个后宫虽然也有三宫六院四妃,但几乎如同虚设。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自从十几年前皇帝掌权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留宿在任何一位妃子宫中,就连现在皇室里的几位皇子,也都是皇帝式微时有的。
皇后怀孕之时,她的孩子就被封为太子,皇帝从小便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养,更从来没有太子避讳什么,太子尚且没有学会走路,就已经被皇帝抱着上了朝堂。
就连皇朝最偏远之地的路边乞丐,都知道太子乃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
如此深情的爱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宠爱——皇后,居然不惜与外人合作,只想杀死皇帝?
穆青听了,却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笑:“阮阮,很多事情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
她凑近,附耳对杜阮说:“不仅是皇后,就连太子,都想要皇帝死——不然他为什么向秋半夏提供支持?”
她环视四周,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笑道:“阮阮你看,我们一行人中,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