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龙眯了一下眼,不管曲无谋为什么带人来九道塔,今日必将是他的葬身之日。
就在他思考的这片刻功夫,一道身影如红色的闪电,撑着百炼跳到它面前,白骨作矛,又如流火般直直便朝着他的龙睛刺去。
道在她身侧飞速流转,以致于她有一瞬听不见耳侧的声音,而空气中加诸她身上,束缚鬼息的枷锁,在这一瞬却越发清晰。
狂龙没料到程安如此之快,一时错愕下,连忙侧头却还是慢了一步,长矛划过龙鳞,火石飞溅,随着一声龙吟,留下一道不浅划痕。
“小鬼,你找死——”
一阵狂风随着狂龙一口龙息吐出,借着风力,程安几个腾跳退回修祈身边,心底一直下沉,她这一矛用了近乎全部的气力,可是即便如此,鬼息被压制的情况下,也只能留下一道划痕,连龙鳞都没有破。
她将百炼一挥,随手化成长鞭捏在手里,又要上前再战时,手臂忽的传来温度,有人轻轻抓着她的手腕。
“已经很厉害了。”她侧目,修祈眼中有所激赏,“龙本为万兽之首,常人莫说划道痕迹,连靠近都难。”
“还不是百炼。”程安有些不服,欲图再上时,修祈却摇头。
“莫要妄自菲薄,能驾驭神兵,发挥其用,本就是常人无法想之事。”他安抚一般顺了下她的头发,温和笑道,“剩下的,让我来就好了。”
程安眨了下眼,她这才发现,自己冲得似乎有些鲁莽。
修祈抬起一只如玉手指,轻轻抵住程安的唇畔,做出一个噤声的意思。
他手指温热,只是轻轻碰过便又拿开,呼吸有些近,伴着某种有蛊惑力样的幽香。
而下一刻,程安稍稍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她视线里,狂龙将他们拉进来的这一方不过数里的小世界里,一直无处不在、无地不生的‘道’,竟然以他为中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的那份磅礴而让人生畏的纯粹鬼息。
就连最难更改的时间,似乎也有一瞬的静止
。
狂龙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就连无所不知的大道,或许也没有发现,否则这方世界不应该是除了龙啸声再无其他的平静。
修祈…竟能做到无视大道规则,甚至于无形中反制。
程安抬眼,修祈眼角弯弯,笑意盈盈很是温柔寻常,像是和心上人分享秘密的贵家公子。
“你看,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能只在原地踏步呢?”
时寸的溯天流能重启世间,要解析这点虽很难,但对修祈来说,只要他见过,便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安立即明白了修祈方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要她替她保密,这绝对不能同谁说起。
他说的信任,是没有任何欺骗的纯粹。
暗改天则。
但凡程安说漏一个字,大道便会即刻发现他真实的想法。
对修祈这样的人来说,或许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自己会将这种能顷刻间将一切付诸东流的要命事情告诉他人。
他将程安方才因为擦过龙息而有些散乱的头发别在而后,看程安反手抓住他的掌心,很是用力地握了一握,怔愣一瞬,缓缓温和地抿开一个清淡的笑来。
凝滞的空间下,鬼息又一次缠上狂龙身体,如一只锋利的刀刃,沿着狂龙脖颈上的那一道划痕,再次斩下。
“呲——”
程安听见龙血流出的声音,修祈拿出一只她给的玉瓶,鬼息卷着狂龙的血将其滴入瓶中,而他竟然划开自己指尖,也逼出一滴血滴在龙血上。
那一滴殷红的鬼神之血和暗色狂龙血融在一起,竟然丝毫看不出差别。
而下一刻,时间又恢复如常,‘道’的监视也紧随其上。
“嗷——”
狂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顷刻间感受到原先那小鬼留下的划痕一凉,随即便似乎有血流出,他只看见,自己一滴血血落入修祈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玉瓶之中,不由得越发震怒。
“鼠辈!尔敢!”
“事出有因,不经阁下取血实属无奈。”
修祈将动过手脚的狂龙血收好,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已经精疲力竭,脸色有些泛白,声音却依旧温和,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
弱公子:“狂龙。你我之恩怨,不只是你我之间私事。当年拿你族作坐骑工具的神界虽已覆灭,可残魂飘零到我鬼界,谋划重启九子母破碎大道。危难当年,不知狂龙神可愿放下前尘私怨,与我一道匡扶正义。事成之后,无谋可随君处置。”
一边的程安听得一愣一愣,好半晌才绕过来这个关系。
得了,锅都推给那个现在被困在九子母不能说话的神主。他修祈真就‘只是’不顾自己安危,来帮神君取血的好鬼神咯?
见他声音温和,话语大方得体,很有大局观念,程安克制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的表情扭曲。
狂龙浮在空中,鼻子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