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我是来收拾东西的。”江柔说着,抬脚走了进去,经过站在院中的李海身边时,眼角余光瞥见他同苏燕一样怨毒的神色,江柔蹙着眉,不看他直接走进她住了半年的小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几件冬衣,两本医书,她利落的收拾好捆成小包裹后挂在肩上,走到大门口脚步停在苏燕面前,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苏燕。
苏燕顿时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缓缓抬手接过去的那一刻,狐疑着问:“什么意思?”
江柔闻言,看着她怪异的神色,道:“虽然你们对我不好,更包藏祸心,但我毕竟在你家吃住半年,这些银子就算是我付的饭钱吧,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苏燕愣神间,江柔转身离去,少女的背影在她眼中渐行渐远,半晌她冷嘲一哼:“贱丫头,就算你能回得了平城又如何,你以为那小妾会给你好日子过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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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小院依旧是荒芜的模样,江柔带着刘奎走进屋中,看着四周一切,处处都有她和母亲生活过的影子。
来到屋中的床边,她轻轻的坐上去,想起母亲的遗言又红了眼,唇角浮起淡淡笑容:娘,我要回去找爹了,我会听你的话,跟着爹好好学医的……
静坐片刻,她擦擦眼角起身,确认了一遍屋子里再没母亲的遗物后,出来将袖口里的房契递给刘奎:“刘叔,这院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峰回路转,失而复得。
刘奎心情激动,接过房契后笑了:“谢谢江柔,我娘若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谢你的。”
江柔至今还在为刘奶奶死时,她没能施救而感到难受,闻言刘奎的话苦笑一下,低头转身走了。
迈出大门那一刻,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院子,似乎看到了母亲站在门廊下笑着冲她摇手,眼泪……瞬间潸然落下。
而屋中,手握着房契,心情无比激动的刘奎,在将这房子看了一遍后,站定在窗边。
白日的光照在他一半脸上,半明半暗的映着他阴暗的眼底。
以后,他将住在这里娶妻生子,再也不用一个人守着那破烂的草屋,清理着那恶心不堪的糜烂皮肉,日夜不停的闻着那令人作呕的骚臭味!
他的苦日子,解脱了!
想着,他呵呵低笑起来:“娘,这么好的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
“若凭儿子自己挣,少说也要五六年……所以娘啊娘,你死的,可真不亏啊呵呵呵……”
午后,江柔坐在唐怀素准备好的马车上,接过商姑姑递过来的果圃点心,看着眼前两位善心的人,笑着红了眼圈:“夫人,商姑姑,谢谢你们,我会给你们来信的。”
唐怀素笑着,冲她摆摆手:“路上小心。”
马车缓缓行驶,商姑姑下了阶梯跟着车,还在跟她说:“回家后记住了,小心点你继母,可别再受欺负吃亏了!”
江柔探出马车,冲她们遥遥摆手,脸上是好久好久都再没有过的明艳笑容:“我知道了!夫人,商姑姑,你们保重!”
良久,马车走远了,唐怀素才察觉到风的寒冷,遂抬手贴了贴脸,一边笑着转身,一边道:“我去给止儿写封信,他要是知道江柔回了自己家,一定也会为她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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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因经常雨雪,赶路速度比较慢。再加上江柔还小,也不能没日没夜的赶路,所以一到黄昏,王小哥就会找客栈宿下,第二日清晨再出发。
这样一来,平时最多半个月就能到平城的路途,他们硬是走了二十多天,而江柔也都快在马车里坐散了骨头。
终于在腊月初六这一天,他们到了平城。
王小哥一路驾车耳朵都生了冻疮,红通通的肿着,待进了城门,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流,他挠挠耳朵转身敲敲车窗:“江柔,你家药铺在哪条街?”
离开平城时江柔都七岁多了,自然记得自家药铺开在哪里,闻言想了想便道:“王哥哥,我家药铺在大树街,街口有一棵很大的树。”
“得嘞。”王小哥朗声应着,江柔也将车窗的小帘子掀开,莹亮的眼睛看向外头。
街道的两旁店铺开着,因为下雪不少门前都还堆着未融化完的雪,但江柔的记忆,却对这条街道不熟悉。但离家而归的人,心里总是对于家乡有一种独特的情绪,特别是江柔,她小小的脑袋里此刻充满了繁杂的思绪。
爹见到自己,会如何呢?
如果他真如李大庄所说,不想管不想要她了,这一次更不让她进家门,她又该怎么办呢?
但就算是爹愿意带她回去,那个气走了娘的王香梅,若她不肯呢?当初娘就是她逼走的,若她再逼着爹不要自己呢?
近乡情怯,对于年纪不大却身世坎坷的江柔来说,更像是深深的不安和害怕。
当马车转过两个弯,江柔远远的看到那棵高高的大树时,一股熟悉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想起小时候每每经过这里,她都要拉着娘的手围着大树绕一圈……还想起小时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