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顾清辉坐在榻上,手里翻着功法典籍,体内缓缓运着灵力。霜寒的脚步声远远响起,他心底一惊,险些运岔了气。慌忙凝神收功,又将书册合起放在一旁,平复了一阵呼吸,胸腔里心跳仍旧快得异常。
即便那双修的功法是霜寒给他的,他仍旧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翻看这东西,若是真被看见,只怕要羞耻得钻到地底下去。
“听半夏姑娘说,你今日留在歌离前辈那用膳了。”顾清辉走上前去,替他解了外袍。
霜寒自然会意:“想知道你歌离前辈说你什么?”
顾清辉抬眼,略局促地屏息看他:“说了什么?”
“说你是根好苗子。”霜寒一笑,把人揽到榻边坐下,眼角余光扫过榻上典籍,便问道:“看过了?”
顾清辉抿唇点头,两颊的血色更多了些。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日日与这人睡在一处,肌肤相贴,交颈缠绵,可只要是在衣袍端正之时,他便无法习惯与他这样说起亲密促狭之事。
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亲密促狭,不过是问他有没有开始修习功法罢了。
“小狗崽子。”霜寒忽而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他些,修长的手指抚摸到他脸上来,仿佛凝神端详一般,“你这脸皮究竟是有多薄?”
顾清辉的脸显见涨得更红,为作掩饰,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今日看到歌离前辈……怀妊甚是辛苦。再过几月,你也会那样吗?”
霜寒一怔,随即笑道:“她肚子里装的是双生子,看着自然大些。我里头这个小东西,恐怕只有到临盆了才勉强比得上罢。”
顾清辉目光垂落,不由揽住他腰,一手摸上去,问:“它会动吗?”
“还不到月份呢。”霜寒道,“你摸过她那对没有?”
顾清辉急急摇头。
今日白天,他在阁中听歌离说孩子在肚腹里踢腿,面上不慎露了些许好奇,被歌离看到,便叫他过来摸摸看。顾清辉哪里敢摸?只得一板一眼地说了些“前辈金尊玉体,晚辈不敢冒犯”之类的话,还因此被她调笑了一回。
回过神来他才发觉,似乎在这西域地界,是不讲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的。不过纵然如此,他也并不想触碰其余什么人的肚腹。
只他一人就好。
“我能听听吗?”顾清辉又问。
“才这么点大,能听到什么?”霜寒哂他,却也靠坐到床头,给他留了位置。
顾清辉知道这是答应的意思,便伏到他肚子上去,又不敢压,只环着腰撑着被褥去听。他凝神静气,将灵识尽归在一耳。
是能听到的。
尽管极其细微,但霜寒肚腹之中,除却他自己心脏搏动的余音,与体内气血奔流之声外,的确还有一串小小的心跳声。顾清辉听了许久,只觉心满意足得几欲醉倒,他精神一轻,五感反倒共鸣在一处,连霜寒体内灵流奔腾之声都听了个真切。
那灵流自百脉汇入丹田,又自丹田润进全身经脉,犹如百川朝海,气势磅礴。这渡劫初境的修为,当真教人惊佩。
只是再一感受,却又觉出些许不同——原本修士体内所蕴灵力,因天资根骨、修炼之法的不同也会呈现不同形态,但霜寒体内所蕴灵力,却呈现出无数种不同的形态。
顾清辉觉得疑惑,微微抬起头看他,见他凤目微合,神色慵懒,忽而心尖一颤,明白过来。
他曾说过,十二年前他将炎曜体内灵力尽数吸出化为己用,因此他体内所蕴丰沛灵力,并非他一人练就。而之所以形态这样多,只怕是炎曜除却他外,还曾用过无数炉鼎之故。
道理虽通,心里却有一点莫名难言的不高兴。
霜寒看他神色变幻,却也不知其意,蜷起食指敲了下他脑门:“又在想什么?”
顾清辉也说不出来,只道:“晚辈……”见霜寒眉梢微抬,又改口道,“我陪你歇下罢?”
霜寒一手掠起榻边书册,道:“不急,先看看你学得如何。”
顾清辉脸色一红,道:“你如今不是不能……”
他说的是那双修时的姿势。自然,修为达到霜寒这样的境界,要行双修之法也不拘什么姿势,站倚坐卧皆可为之。但顾清辉初学此法,却必得盘腿端坐方能运气,因此初试那双修之法,必得用那观音坐莲的姿势方可。
那姿势进得极深,如今霜寒的身体是定然承受不住的。
“你想得倒远。”霜寒又笑一声,“先试连气。”
顾清辉领会过来,脸上又是一红,随即端端正正地在榻上盘坐闭眼,双膝与霜寒贴在一起,四手相合,掌心相对,催动功法。
不多时,他周身气脉便与霜寒连上,体内灵流运转变幻,从只在自身经脉流转,变为在两人经脉之间交换流转,初时如涓涓细流,潺潺小溪,最终却变得江河奔腾一般。两人以身成阵,灵力奔涌之间,带动周围气流旋起,弄得帘幔飞扬,纱帐高卷。
自被霜寒的灵力贯流入体,顺着他双臂运过心肺,顾清辉便觉得有一种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