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沈荨叫住沈惊月,又屏退了身旁其余人。
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付家那小子?沈荨不欲和沈惊月绕弯子,直接单枪直入发问。
沈惊月一愣,眼前不知怎么闪过了温清濯方才略显苍白的面容,竟是犹豫了许久,才说出了个是字。
你听见沈惊月回答,沈荨眉头瞬间蹙起,虽她心里已有答案,但听见女儿自己亲口承认,还是生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感。
罢了。沈荨一甩袖,又坐回座上,叹息一声,扶住额头。
看来是这温家三郎侍候不得力,过几日,我再给你另纳两房侧夫。
纳侧夫?沈惊月惊愕地重复一遍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从母亲嘴里说出来,一时说不清是气还是失望。
母亲,您与爹向来是伉俪情深,妻夫二人间再未容得下旁人,女儿一直羡之,心向往之。
于是女儿自及笄时便立誓如您一般,一生一世只对一人钟情,可您..您却如何让我另立侧夫?我本以为,您与世上其他女子是不同的!沈惊月直视沈荨,眼中隐隐已有泪光。
够了!听见沈惊月咄咄逼人的指责,沈荨有些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打断她的话。
你休要拿我来说事!我与你爹那是情投意合,你呢?你心又不在这温三身上,纳不纳侧夫的又有什么区别?
沈惊月红了眼,别过脸去,不想让沈荨看见:要是奚城回来,我不愿让他看到我身旁如此拥挤。
回来?沈荨气极反笑,你还觉得付奚城会回来?你认清现实吧,那小子早死了!尸骨都化成了灰!
沈惊月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彻底背过身去,瘦弱的身子微微颤着。
不许哭!听见女儿压抑的哭泣声,沈荨心中郁气更重,不容分说地拔高嗓音呵斥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哭!我沈家女儿,怎么会如你这般懦弱无用?为了个男人哭哭啼啼,真是掉自己身段!女人家有个三夫四房的,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惊月用长袖拭去泪痕,仍背对着沈荨,声音也染上冷意:母亲,这些话,在爹面前您也是这般说的么?我知道您要逼我纳侧夫来做什么,我问您,若爹当年有疾,若您没有生下我来,您是不是也要另立侧夫?也对爹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你!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出言忤逆,沈荨气得话都快说不顺了。
此事不必再谈了,母亲。我已经向您妥协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况且,正夫也好侧夫也罢,那些人又何其无辜,您不在乎我的感受,又何曾过问他们的意见?您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让他们从天亮等到天黑,为我一人枯守一生,只因他们是男子,您便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孩子是我自己不想生的,与他人无关,您再找多少人来,结果都只会一样。
沈惊月说完,不等沈荨再发话,提步走出了房去。
内院,温清濯正执了个花浇,半蹲着身子侍弄着满院的花草。
这些花是他一个月前种下的。
只因沈惊月曾在饭席间无意中提到,城南春花每逢三月总是开的甚好,他便亲自将这满园春色都移到了她眼前。
他好像总是如此体贴,好像对她有着数不清的爱意和纵容。
可他的爱是从何而来的呢,沈惊月并不清楚。
曾经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她想要思考了,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人。
沈惊月沉默地注视了他许久,直至脚下踩到碎叶发出细微的响动,温清濯闻声停住手上动作,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触。
母亲说...要给我纳侧夫。
沈惊月心里有些发虚,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句话会突然从嘴边脱口而出。
温清濯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情绪,半响才又拿起花浇,对沈惊月回了句:也好。
声音平静,状似无惊无扰。
也好?
他居然说也好?
沈惊月懵了一瞬,才后知后觉自心间蹿起一股火来。
显然这并不是她此时想要听到的回答。
好啊。她声音冷冷,这么说,你不反对?
妻主说笑了,我又有何资格反对。温清濯笑笑,似乎有些无奈。
那若是有呢?不等细想,沈惊月便飞快地接了一句。
那...也是好的。若有人能让妻主展颜,我替妻主开心。
温清濯顿了顿,伸指拂去一旁枝桠上过剩的露水,音色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妻主若无他事,我便先回房了。
沈惊月愣愣站在原地,指尖不知什么时候掐入了掌心,很快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裹着铺天的烦躁袭来,沈惊月无从解释这种情绪,只觉得胸中有个声音在催促她,焦急的、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来留住眼前的人。
我倒是已经有了个不错的人选。
话一出口,她便立刻往温清濯脸上望去,不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