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呦呦阁还未开张,鹿野从窗户钻进了鹿室位于顶楼的房间,鹿苹才起,正在床上扯着头发发呆,看见鹿野进来,嘴一瘪就对她撒起娇来。
姨妈抱抱小鹿苹还不到四岁,是个小肉墩,脸颊上的肉鼓起来,两行泪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鹿野抱着她颠了颠,小家伙便止了泪,开始扯她的头发玩。鹿野平日极溺爱这个小侄女,被扯疼了也不吭声,因怕她受伤,还特意收了发髻上的金钗。
她的发丝细软柔顺,并非十分浓密,日光下泛着蜜色的光,与她浅棕的瞳色相应。
鹿室在隔间洗漱,听见动静过来,瞧是鹿野,严肃问道:这几日野哪去了?
鹿野道:没去哪,昨日暮鸿来送了婚礼请柬,姐姐有空着人备一份贺礼给他。
鹿室听了却一愣,又想到当年陆孝卿和鹿鸣成婚时,好一个清贵公子却失魂落魄地在呦呦阁醉了三日,梦呓时喊的都是姐姐鹿室用簪子挑了点面脂置于手心化开,冷笑道:他这是要成婚了?我就说男人么,哪有忠贞不二的
家世地位,仕途前程,荣华富贵哪一项都比女人重要。
她瞧着镜中的自己眼下又多了两条细纹,松弛的眼皮将眼神中的妩媚盖了八九成,岁月不饶人,她的语气更冷了些,我怎么听说你还招惹了两个曲阳派的弟子?
鹿野心道不好,定是依依那个墙头草又卖主求荣了,便笑着敷衍道:借了两把伞而已,江湖道义,举手之劳。
侍女将鹿苹的早饭端了来,鹿野抱着她挑了一勺蛋羹尝味,甜嫩爽滑,比咸口的好吃数倍,便又瞧着侄女的脸色偷吃了一勺,鹿室从镜中看到她偷嘴的样子,也摇头笑了笑,又道:这几日店里都在说叛雪主人,你还是收敛点,我说你啊,那些男人对你不尊重,直接杀了完事,你倒好,割了人家的命根子,还负责止血包扎,生怕污了你的医者仁心么
鹿野忙捂住鹿苹的耳朵,嗔怪地看着姐姐,鹿苹被逗得咯咯直笑,鹿野点了点她的鼻尖,让她慢些吃,道:说起这个,江湖上似乎有人打着我的名义行凶,曲阳那两个呆子就是为那件事而来的。
男子阳具附近血脉密布,若去势之后不小心处理,极易威胁性命,鹿野对夺人性命不热衷,亦从不带利刃于身,办事的工具用的都是敌方的武器,创口干净,从未有过流血不止的案例。
况且那人特意将伤者放于齐水峰下,这其中挑衅的意味太明显,鹿野虽不算光明磊落,却也不屑行此小人之事。她若真打定主意与曲阳派为敌,直接上山杀了徐琼坡就是,根本用不着如此迂回。
鹿室道:我晓得,已着人帮你打听了,被伤的那个是叫萧戈的,吕岩的嫡传大弟子,曲阳派那老匹夫这是准备拿你杀鸡儆猴,预备在江湖立威呢,这回可派了自己儿子下山捉你。
鹿野亲眼见识了徐潜风的冷脸与利剑,倒不觉得这事儿是徐琼坡为他自己立威,这事发生在上巳之前,想必徐琼坡这回是想趁势给他那宝贝儿子沽名钓誉的。
少年豪侠,刚出山便能斩获妖女,多加锻炼,将来必定可堪大任,齐水峰上那天下第一剑的牌匾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可这戏她鹿野要唱也是唱主角,她倒要看看那大个子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她的命当垫脚石。
一想到这一点,鹿野对徐潜风的兴趣又浓了些,几乎到了势在必得的程度了,她好奇问道:姐姐可知娘为何不让我们招惹曲阳的弟子?
鹿鸣很少提及过去,即便是鹿室对此也不甚清楚,我只知道娘当初是从齐水峰叛逃出来的,许是咱们的碧海青天功与那却水诀同属一宗,怕姑娘们打不过?
因为鹿鸣,鹿野从小就有一群假想敌,他们住在齐水峰上,是武林正宗,天下第一大派,各个剑术出神入化,受整个武林的仰慕,却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臭男人。
姨妈,吃糕糕,长高高。鹿苹突然抓了一块奶酥塞到了鹿野嘴边,鹿野舔了舔嘴角,艰难地将那块乳糕放回了盘子里,苦笑道:姨妈再吃就跳不起来了,阿苹吃吧。
她本就是个易胖的人,可修习轻功对自身体重要求严苛,鹿野最好这些甜软的东西,小时候不知为了偷嘴挨了多少打,心里生了畏惧,现在鹿鸣不在了,她也不敢松懈。
鹿室拧了拧她的脸颊,笑道:下巴是圆了些。
她们母女三人都生了张招人忌恨的脸,美人爱美,鹿鸣与鹿室的美七分在长相,三分在修饰,仪态、妆容与服饰无一可随便,只有鹿野是不同的。
她美得生动,浑然天成,喜怒哀乐都是风情。喜爱绿色便只着碧衫,不为讨好,也不为获得青睐。她美而自知,且热衷于展示自己的美,从未因别人的目光就收敛,眼角眉梢里都是骄傲。
鹿野指了指高耸了胸脯,抱怨道:还有这,上回去捕鹿,忘了束胸,差点没给我颠死。
鹿室笑了笑,从她怀中接过了鹿苹,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鹤老亲自把曲阳派的帖子送来了,上巳你要去么?
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