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召他回京,不说谢贵妃,就是帝后也有意为他择选良配,昨日夜宴,京中皇亲、三品及以上大员家中待出阁的郡主、小姐都受邀入了宫中由皇后贵妃细细考较,不承想,复试的名单还未出来,炙手可热的单身将军竟和九公主有了苟且。
谢池见李无眠眉头紧锁,一双杏眼含着怒气注视着他的靴子,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从她醒来后的举动看,似乎是个不知情的,谢池细想,她一清白女子,昨夜那般求欢之举,恐有蹊跷,又道:“臣并无猜疑公主之意,只是面见圣人前,了解一二。”
李无眠闻言,面色舒缓不少,谢池这才看清她的长相,除了一双眼,皆是平平,只能算得上清秀,可皮囊他不在意,他这样的人娶谁都一样,可公主身份倒让事情有趣起来,驸马都尉的差事,他倒是不介意,可皇帝愿意吗?宫内传来消息,皇帝有意让他与皇亲宗室之女结亲,河阳郡主才是皇帝的中意人选。
李无眠示意燕字上前,侧身对着她比划半晌,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翻转出多种手势,最后食指指向自己,重重地摆了摆手。
“谢将军,公主说昨夜她贪饮酥酪,多吃了两盏,身体不适,因离宫人手有限,奴婢和鱼书被遣去后厨帮忙,只有一面生的婢女服侍在侧,许是那婢女看不懂公主手势,未将公主带回贵主们歇息的神女殿,而是引到了千金阁,公主一进来,那婢女就不见人影,这之后……谢将军都知道了。”燕字躬身行礼转述了李无眠的话。
大渊虽民风开放,但宫中在重要场合仍遵循旧礼,男女不同席。芙蓉园内的离宫地方有限,比不得皇城占地,故而赐宴之处,两席之间用屏风、行障隔开,既守了礼也不影响观赏殿前歌舞伎表演。
偶有那如李慕瑛般胆大调皮的,穿了男装,两边设食案,只要举止规矩,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夜李慕瑛几次三番跑到谢池身边表哥长表哥短,缠着他讲些西南趣事见闻,令他烦不胜烦。
适才从床榻上下来,他瞥了眼李无眠散落在地的衣裳,都是女装华服,想来夜宴上她并未遇见他。
“臣多谢九公主相告。”谢池行了一礼,随后让开路,李无眠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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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揽月阁。
盘坐在榻上的谢贵妃将手中青瓷茶盏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割伤了婢女的脸颊,婢女吃痛却不敢出声,只说娘娘息怒,忙又磕了几个头,身子伏得更低了。
谢贵妃谢沧画与谢池父亲谢沧秋一母同胞,故外貌上姑侄二人也有相似之处,虽已三十有六,可谢贵妃仍是宛转蛾眉,姝颜娇美,白皙的肌肤比起那些及笄待年的少女也不遑多让,更遑论那成熟知趣的韵味了。
“行舟好不容易回京入宫一趟,难得的机会就这么白费了,便宜了中宫那刁妇!”谢贵妃恨得咬牙切齿,今日用完午膳皇帝便要起驾回宫,深宫大内要想再对谢池做什么便难如登天了,可生米已煮成熟饭,她还能做什么呢?
自古以来姐妹共侍一夫倒是不少,可从未有过两位公主共嫁一位驸马之说,别说皇帝允不允,朝中那些文臣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她抬起右臂支在身前的凭几上,手按在太阳穴处,思考对策,李慕瑛是她唯一的孩子,自小爱慕谢池,就算谢家满门都指望谢池继续维持家族荣耀,可尚了她女儿,也不能算辱没了他。
谢家几代皆是文臣,一介武夫有何体面可言?征战沙场稍不小心就会送命,卫邈那老狐狸都不能幸免,为求平安,还是做个驸马都尉,待在京城中享受荣华富贵,更不用说亲上加亲这一层了。
谢贵妃能想到,皇后自然也能想到,不同的是,皇后可没什么亲上加亲,不过是为了她那平庸的父亲和弟弟在军中有个靠山,若是谢池尚了她女儿,自然得帮衬那便宜外祖父和舅舅,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
想到此处,谢贵妃头更痛了,一把拂去案几上的象牙雕花香炉,雪样的霜灰撒了一地,火炭掉在地衣上,烧焦了几处,甚是乍眼,这样昂贵的物件儿,在她眼中还不如件衣裳。
室内雀头香的味道浓郁起来,立在稍远处的婢女见状,躬身疾步上前,清扫收拾,这时门前竹帘卷起,一嬷嬷走了进来,正是谢贵妃的奶娘宋氏。
宋嬷嬷环视屋内,见一片狼藉,知晓她家那位姑奶奶又发了脾气,示意一众奴仆先退下。
关上门后,她才弯腰在谢贵妃耳边说了千金阁那边的情形,李慕瑛被人诓去芙蓉池边喂了一夜蚊子,李慕琼也好不到哪里,不但关在闲厩中,还被鹞子啄破了手。
“竟有这等事?我还以为让中宫占了大便宜,如今倒好,这口肥肉竟让个哑巴吞了。”谢贵妃脸色稍霁。
“可不是么,张有福那狗奴,天不亮就带着人去堵谢将军,反倒把差事办砸了,皇后那边恐不好过。”
“那刁妇自身难保!陛下可从未有过让行舟做驸马的心思,有些事我这亲姑姑能做得,旁人不见得如此。”谢贵妃轻笑一声,昨夜赐宴摆这么大的排场,多少王公大臣想得此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