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闭嘴已经没有用了,应呈挺直腰板笑了起来——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无论是什么样的嫌疑人,都会在这种自信的震慑下放弃一切抵抗。
“你报得出路线,也就是说,你当时是清醒的。现在,可别用什么精神病人的幌子来搪塞我了。”
“我……”
应呈直接打断了他:“你只有两种选择,第一,你精神病犯了,所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你自己把这一选择枪毙了。
第二,你当时神志清醒,用法律上的话来说就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那么,现在来告诉我,根据欣和洗车行不远的一个监控,显示你是步行离开现场的,而另一个监控却又显示你在半小时后驾车离开了,那么中间半个小时你在哪?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驾车逃离现场?你抛尸的时候把车停在哪里?”
铐在椅子里的江还整个人都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秦一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吞了口口水。
——自家老大,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物。
然而没有料到,江还却很快抬起了头:“我说过,我杀人的时候是犯了病的,神志不清,出于本能步行逃跑了。后来清醒过来,想起了车还停在现场,就返回去开车。那半个小时我也说不清楚我自己在哪,可能躲在哪个角落发抖吧。”
他盯着应呈的双眼,透出一股坚韧、顽强、誓死不屈的气势。他说:“应呈,你打不倒我。”
应呈「哦」了一声:“是吗?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供出油漆厂?为什么没告诉我们,欣和洗车行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我怕连累那个油漆厂老板,他已经很惨了,没有必要给他雪上加霜。更何况……我隐瞒的细节,并不会影响我就是凶手的调查结果。”
应呈紧紧皱起了眉头,随即忽然又笑了:“是,我这点小把戏再怎么耍,或许都突破不了你这个大心理学家,但……有一样东西能。
那就是「3.07特大纵火案」,谢霖正在过去调查的路上,我想……等他回来,我们这个案子也就结束了。”
“你说什么?谢霖去查纵火案了?”江还突然腾一下站了起来,因惊恐而瞪大了眼睛,“叫他回来!快!”
“什么……”
他被一把按回了椅子上,只见他挣扎着嘶吼道——
“他会死的!”
99、旧案
谢霖这次没跑空。一片枣林都收获了,方伟民也就没在山里继续泡着,但他闲不住,在自家阳台上摆了一整排泡沫箱,种了一溜的小青菜,他赶到人家家里的时候,人正在阳台上仔仔细细地浇水呢。
“这一天天的把家里弄得全是泥,阳台上也不知道有多招虫子,我衣服都不能晾了。”
方伟民的妻子也退休了,但身材微胖精神矍铄,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亲近的老太太。
她把谢霖让进客厅,热情地笑着说,“你坐会,我给你泡杯茶。老方!老方!别忙了快出来,警局有人找!”
方伟民显然是听到了她的抱怨:“青菜招什么虫子,你就看我不顺眼吧。”
“跟你说了我们家又不缺菜吃。”
“也不缺毛衣穿!”
她一杯茶还没泡完,撸着袖子就要上来干仗,谢霖连忙哭笑不得地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这个外人还在呢。”
方伟民「嘿嘿」一笑,招呼老婆回去泡茶,还要偏嘴硬再说一句「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才说:“你怎么来了,又有新案子?”
谢霖吐出一口浊气,凛着脸色:“是。方叔,上一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提过一个「3.07特大纵火案」?”
他眉目一拧突然腾一下站了起来:“这案子怎么了?”
谢霖一抬头,被他眉目之中的那种严肃和慎重吓了一跳,以至于迟疑了一瞬才说:“呃……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正在侦办一桩谋杀案,死者和前来自首的嫌疑人都是从爱心福利院出身的孤儿,所以……”
“爱心福利院……”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又「咚」一声坐下了,然后缓缓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他妻子正好泡了两杯茶出来,见状就皱起了眉:“家里抽什么烟?”
闻言,他只好默默又把烟塞回口袋,又叹了口气。谢霖被他这表现惊得汗毛倒立,追问道:“方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案子为什么会让你念念不忘?我记得应该早就结案了吧?”
“有些案子就是结了案,才会让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
他呼出一口气才稳下情绪,陷入自己的回忆缓缓说:“当年这案子是消防队报给我们的,地址很偏僻,等我们到的时候,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
我还记得消防队有个小伙子,一见到我们突然跪下就哭,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把我们都给吓着了。
可是一往前走,我们就懂了。光孩子就三十多个啊!
那场景连我这个老刑警看了都好几天睡不着觉,谁能不哭?